抬头看一眼那位大叔，明明方才还凶狠的像头恶狼。

这会儿这是怎么了呢？看着像是在发抖。

小孩子嘛，不懂就要问，“大叔你是很冷吗？你好像在发抖。”

那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却没有一个敢反抗的。

燕思思当然知道这些人什么熊样儿，这么些年了已经领教了太多次，胆子早就碎成了渣。

多亏了李玏的主意，如今这些人竟然畏惧她至此，连动手的胆子都没了。

“不要跟他废话。”燕思思催促道，“给我过来！”

“哦。”这个时候的赵雪言就是个乖巧的宝宝，迈着两条小短腿“噔噔蹬蹬”的冲着自己的靠山跑了去，燕思思立刻蹲下身子察看，“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或者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雪言宝宝摇头，“并没有，表姐你就放心吧，他们只是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回家，还有就是他们好像因为什么吵起来了，好像是有人要杀我，有人觉得这样不好，他们不敢。”

到底还是一群废物啊，燕思思站起身来，抬眼将众人一扫而过，那眼神轻蔑，仿佛眼前这些不过蝼蚁，又淬了毒，寒意充斥，“算你们识相。”

燕思思无意与他们纠缠，既然孩子已经找到了，也没事，她也就放了心。

至于这些人，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黄昏的夕阳，秋后的蚂蚱，横竖没有多长时间了，李玏不会放过他们，雪言今日所受委屈，他日这帮人定然要还的。

她正要走，人群中却有一人冒出来，也是个难得的有些胆量的，“你把阿涅姑娘怎样了？她挡了你的路，救了你要杀的人，你杀了她是不是？”

燕思思还是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回头看着这个人，细细打量了一番，大抵是从前见过的，所以有些面善？长得倒是俊俏些，活脱脱一个小白脸，怎么着，小乔姐的追寻者？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很久以前我就领教过你，我不怕你威胁，那个时候阿涅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你说一句她可安好？我只要这一句！”

呵，燕思思想起来了，这家伙应该是最早找上门来的那拨人，小乔姐第一次以阿涅的身份就得那几个人渣之一啊。这算什么？知恩图报吗？

“你关心她？你知道她是谁吗？”燕思思玩味道。

当年小乔姐在这江湖上声名狼藉艰难存活，如今倒有人关心她了，也真是有趣。当年的小乔姐不过是做些猖狂的样子，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只是外界传得越发不像话了，她做得也就更无顾忌，但即便是如此，她本质上也没有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而她变成那个样子，这些人那一张一张的嘴又何尝不是伤人的刀！如今的小乔姐救他们并非是出于善心，只是为了她这个妹子，这帮人倒将人供在了心头。

其实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嘛，一点儿都没变，他们终究不在意真相，只肤浅地相信自己表面所看到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然后肆意传播。

“你什么意思？”那人脸色都白了。

燕思思挥了挥手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放心吧，她好好的，你却快要死了。”

生生死死的事如今见多了，说出那个字也能够轻易些。燕思思自己都有些感慨，往事已去，时光不再，人变了就是变了，从前见不得血腥的，如今倒无所谓了。

回去辇碑山，其他人还未曾归来，赵雪言欢欢喜喜地跑进门去却在门槛上绊了一跤，被人抓去都没有受伤，回家了倒擦破了皮，燕思思摇了摇头，也不去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走进门去。

这孩子也皮实，爬起来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急急忙忙地往屋子里窜，就像是里头有什么人在等着她。

她可能没想到，一家子人都急疯了，没有哪个能在屋子里呆得住的。

燕思思也是没想到，此时此刻众人都不在家，只有成洵带着一个小徒儿慢悠悠地从外头走出来，甚是平静地看着两个人，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天塌下来都能不动风云，这就是成洵。

燕思思苦笑，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有他这样的修为。

成洵看了一眼刚刚回来的孩子，“可有受伤？”

雪言是个机灵的宝宝，她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于是也识趣，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蓝沁，送她回去。”蓝沁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弟子，此刻听得师父这样安排，便领着孩子去了。

燕思思抬眼看着成洵，倒是一脸坦荡，“我走出了那道门，是否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成洵轻轻一笑，“你认为自己做错了？”

燕思思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那不就对了？”成洵道，“像你这样的人，不管抄过了多少经书，领悟了多少道理，遇到事儿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从前以为你有慧根，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思思，你要知道，你是叫人失望的。”

“师父……”

“还要认我这个师父？”

燕思思闭了闭眼，“其实你说的都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些事情明明心里都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想着不能走出那道门，可是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我想着不能再惦念他，想着叫自己平静，想着那颗心永远不要为他而波动，可是近来我总是心痛难忍，我知道自己在想他，抄写经书能让我得到一瞬间的平静，这平静却是短暂的，留下的是长久的心痛和寂寞。”

“你倒是愿意说实话。”成洵摇了摇头，“痴儿。”

“是啊，我可不是蠢笨的厉害嘛。”燕思思苦笑，“我还是想叫你师父的，我不想就这样放弃，不想这样过一辈子，我想要解脱，我知道你能帮我，或许长久以后时间磨平一切，或者我的心性更加坚韧，更加漠然，更加豁达，只要我还没有放弃，天还是会亮的，对不对？”

成洵也并不是不能够理解她，没有人能在一朝一夕间换个芯子，这事却不能任由她这样继续下去，于是他想到，“你可以继续留下，不过做我的徒儿要守我的规矩，你可愿受罚？”

“我愿意，徒儿甘愿受罚。”

“好，念你是初犯也不重罚，就罚你戒二十，你且回房去，蓝沁过会儿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