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天寒地冻。
“砰!”
刺鼻的焦油味迅速飚散,夹起火星子的噼啪声。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聚集在了附近的人行横道上。
这是一起交通事故,起因尚且不详。
有热心肠的人踱过去,嘴里哈出大团雾气。
“喂,110吗?你们快派路警过来,昆北路段这刚刚出车祸了!”
余下人不免碎碎细语,神情后怕。
“肯定是那司机闯了红灯!”
“好可惜啊,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一姑娘,估计是活不了了。”
陆续有议论声飘至车下,女孩挣扎着动了动腿,可惜幅度太小,并没能引起路人的注意。
她脑子昏沉,只感觉自己这件新买的羽绒服,开始变得越来越重,似乎是吸取了什么,并有着愈加变快的势头。
是血么。
自己是出车祸了么。
啧,可真疼啊......
弥留之际,她忽的虎背一震——
雾草!这破车司机一看就没钱啊!医疗事故费阿赔得起啊?!
平行异世界,西姜北郊,一处别墅。
晚秋时分,冰凉的圆弧落地窗正隐没于暗色,直至八点过后,灯起,四周顷刻亮如白昼。
陆续有名流从加长版劳斯莱斯里下来,车门一合,高跟踩碎遍地梧桐落叶。
堂皇的大厅里,琴音曼妙,红酒高脚杯不断碰撞。
这是幢百年的西洋别墅,构局精巧,空间被完美割锯。通亮照过走道,最终消失在诡静的深处。
一扇刻着浮雕的铜门,伫立在那,被人从内牢牢锁起。
里面无光,一片死寂。
透过月色,勉强能看清满壁贴着的格纸。
上面,充斥着各种方形、圆形,甚至是不规则的线条,笔触用力,划痕狰狞。
它们扭曲攀爬,最终回归原点,形成死路。
房间里的男子,指尖挑动,拨出手机上的一串数字,耳机有了信号,在寂静里发出微弱蓝光。
里面传出回应,“已经撞晕了。”
“好,”他淡淡勾起嘴角,殷红的唇似喋了血:“账户密码等会给你。”
电流的频率迅速消失。
他摘掉耳机,垂手在膝盖上,抠住关节,猝然捏紧。
“呵......果然是双废腿。”
嗓音幽深,似诡谲暗涌的深海。
而后手臂用力,带动了身下的轮椅。
橡胶的皮质碾压过冰凉的大理石。
男子拨开帘子,停在了瓷白的浴缸前,里面盛满了水,还在冒着热气。
片刻后,里面激起了剧烈的水花,很快,又回归了平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刀柄,白亮刀刃偏转,映出了双琥珀色的瞳仁。
里面粘稠,宛如裹了垂死挣扎的爬虫。
“嘀嗒——”
月光透过珠帘,错乱地投影在这具肉体之上。
红白交织,鲜明异常。
浴缸里的水,渐渐墨红一片,散发出铁锈的味道。
房间的大床上,还坐着一个熊娃娃,毛绒的内部,是早已稀烂的棉絮。
它是笑的。
那是——孩子般的,最纯净的笑。
男子还有意识,长睫微颤,恍若刚破茧的幼蝶。
他对手腕上割破的动脉仿佛是无知无觉,只有那松动的唇边,勾起抹幽暗病态的快意。
这是他拥有记忆的第三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