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虽好,但秋风起了,枯黄的竹叶还是落了一地,一个瘦削的身影正拿着扫帚将屋前的落叶慢慢扫作一堆。许是扫得累了,她停了下来,将扫帚立在身前,一只手搭着扫帚,一只手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针眼般的伤疤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脸庞,在阳光下仍然显得可怖。
那并不是麻疹。
光线有些刺眼,麻嫂用袖子挡了挡照到脸上的阳光。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时间的一切除了日出日落,都和她无关。不管在别人的眼里、嘴里,她的相貌,她的过去是什么样子,都跟她毫无干系。她现在只是活着,活到死的那一天。
这座小竹林是赤霞峰上最静谧的地方,除了面前这间小竹屋外,再没有别的住处了。她并不住这,只是每天来这里打扫。屋里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偶尔会来,进了屋,一坐就是一整天。
麻嫂用打扫竹屋来换得留在山上的权力。她当然知道这女子是谁,但这些和她不相干,她只是要留在山上,至于为什么,或许就跟屋里那个女人为何要留着小竹屋一样吧。
她理解她,有些人,离开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小竹屋再往北一点的地方,在后山的断崖上,有一座坟,不算新,坟前没有碑文,但她偶尔会看到红霞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脸上露出思念的表情。
麻嫂为什么知道她在思念谁?因为她自己也是如此。
那个为自己赎身的樵夫,那个为了她而死的男人,在她心中,永永远远地被思念着。
屋内,陈设依旧。
薄薄的蓝布棉被叠的整整齐齐,素色的枕头歪在一旁。桌上散落着几本书,茶壶是温的,应该是麻嫂泡的。妆台上摆着一面斑驳的铜镜,桌上放着一把木梳,还有男子束发的冠带。
墙上挂着的是一把被磨得柔光碧绿的竹萧,萧的主人想必十分爱惜它,经常在手上把玩,以至于一把竹萧竟磨出了绿玉般的光泽。它的主人或许也是如此温润如玉吧。
红霞望着墙上的竹萧,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记忆中,一个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离她也越来越近。
……
“这萧是送我的?”女子望着手里的竹萧,话虽是惊讶的,但她的语气与神情却怎么也看不出半分惊讶来,倒是有些愉悦。她的脸上还依稀能看得出少女的稚气。
“我见你那日对我的萧很感兴趣,反正左右也无事,这里的竹子材质不错,我就随手做了一支。”男子笑道。他的笑容十分清澈,就像他的名字一般让人见了就会变得开朗起来。
“郭朗,你不必花心思讨好我,我不会放你下山的。”
男子叹了口气:“唉,你怎么总是如此揣测别人的好意?我就不能跟你做朋友吗?”
女子似是认真考虑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能。你要么做我的男人,要么就做死人。”
男子皱起了眉头:“你不要再执着了,我早已有婚约了。”
“这与我何干?你人不是在这吗?”女子挑了挑眉头,毫不在意地说道。
男子似是万分无奈地长叹道:“你呀,真是不讲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