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定,喀朗台转过身继续往蔺舒元他们住着的地方走过去。只不过他吩咐了身边的小厮达真,叫他再过个一刻钟便去帐子里把傅赛尔喊过来。
务必要喊过来。
正在听贺潜先生讲述叶绪去教导小公主帮了他多大的忙的时候被叫过去,其实傅赛尔有些意见。他想听听贺潜口中的叶绪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贺潜口中的叶绪有没有什么破绽。
满不情愿地被叫到喀朗台身边,还被通知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让他准备准备跟喀朗台一起谈结盟的事,傅赛尔简直气结。但是碍于是在安宋使团面前,还是谈判这样重要的事儿,即使是在里面当一个打杂的,也不能丢了蒙哲的份儿。
两个时辰的谈判结束之后,得到了草拟的结盟书,喀朗台起身致意,让文书员拿着誊抄好了的文件送到王帐中去给大汗过目。蔺舒元微笑点头,道:“那即是如此,也请贵方多等一段时间了,等朝中消息传来,我们便可以正式签订盟约。”
其实按理来说两国定盟应该找一个经济文化以及位置都适合的中间城市来商议此事,两方派出谈判人员,于适当条件下签订条约。这样对于两方才都是公平的。可是如今,安宋的使臣只能不远千里来到大漠深处草原腹地,几乎是腆着脸来跟蒙哲的人谈结盟之事。但是没办法,如今的安宋,早已不是之前的安宋,如今的安宋若是再不能放下身段,便只能再吃一次之前蒙哲和金夏联手入侵的苦。而最令蔺舒元寒心的,是哪怕是这样的局势,安宋朝廷之中都没有几个人肯认真对待,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敢面对。
半年前蔺舒元上书建议跟蒙哲结盟一起对抗金夏,一言出而激千层浪,朝中有一多半的人都在反对。他们振振有词: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岂能和蒙哲那帮草原上未开化的人结盟?!”
“和他们结盟,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吗?那不是自己把自己拉进粗鄙之渊吗?!”
“他们蒙哲是什么人,让他们再发展一百年也不够格和我们结盟!”
“我堂堂礼仪之邦道德文化之土,岂能和那种原始粗鄙的蛮夷之人结盟!这是丢我们安宋的脸面!”
……
虽然各抒己见,但却一致地反对着这个建议。
后来退朝时,宫人偷偷来宣他觐见。到了小朝堂,他看见两三个已见白发的老相同皇帝站在一处。他们正在看的,是一副巨大而详细的时局图。那时他才明白,那些人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时局,他们只是不敢承认不敢面对罢了。他们还沉在旧日安宋强大,天下三分却太平的日子里,他们心中的那份骄傲,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没能放下。
所以他临危受命,不远千里,领命结盟。
走出帐子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强烈的太阳光亮刺得蔺舒元不由得抬手去挡。可是即使他抬手举袖去挡,那热烈得过分的阳光还是穿透他的手掌他的衣服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站住了脚步,心里面忽然有了奇怪的想法——如果对方强大,强大到注定自己要失败,那么自己如今做的这些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想起左湫的话,如果他离开了安宋,去了蒙哲或者金夏,会不会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能更好地展现自己的才能完成自己的抱负?
可是,自己的抱负就是平天下之乱,让安宋重新强大起来啊!
长时间的发呆使身边跟着的外管使困惑,他问:“蔺大人,您怎么了?”
外管使的问话将他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身后站着的一队眼神坚定的安宋人,他欣慰地笑了,“没什么,我们走吧。”走出两步,才记起来一件事,“哦,对了。楮烨,待会儿我给陛下写封信,你把草拟送回去的时候,把那个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