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大夫一时语塞。
既然早已知晓是雀啄脉,说明确诊已有一段时间;但从未有过脉象垂死,却还能像没事儿人似的来看大夫的。又斟酌一下,他方迟疑地开口:“……此脉,老夫看不了。”
姑娘脸色一白,忐忑地望着他:“请先生赐教,何为雀啄脉?”
旁边的公子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老大夫捻着须,眯眼打量着他的脸色。
只是有几分失血的苍白,薄唇尚粉,眼神也极是清明,委实不像脉象垂死之人。
“照理来说……”他又一次把指搭到脉上,止而复作,错不了。“……雀啄脉是七死脉。但老夫瞧着公子精神尚可,便觉得十分蹊跷。”
姑娘还欲开口问,大夫干脆摆了摆手:“老夫行医这些年,从未见过此间光景。”
她怔忪地望着他,明明是不解,却因为一双潋滟绯红的眸,生生一副要哭的样子。见她还是不甘心的样子,老大夫便推测道:“若非要大胆妄测,可能是某种奇毒,浸染心脉。”
“这样吧,”一直沉默的公子开口了,先是安抚似的拍拍姑娘的手,见她抬起头望他,便粲然一笑,似乎那命悬一线的人不是自己,“我们先把外伤处理了,再考虑这个,嗯?”
也只能这样了。姑娘噘着嘴儿点点头,颇不甘心地,转而对老大夫道:“还请您费心,开些补养的方子。”
“这是自然。”老大夫颔首,扭身吩咐一旁的药童道,“带着这位小公子去处理伤口。”
……
景姝与阿水并排坐在马车里,肩摩着,阿水身上新换的药香与景姝包裹里的脂粉丝丝绕绕。
“今儿天气不错。”阿水撩开帘子往外看,晴空万里,天气回暖,出来踏青的人也多了。官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都是车驾,旁边是背着筐的行人。
“嗯……”景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一双眼红着,我见犹怜的神情,“是不错。”
阿水听出了她无精打采,回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景姝长出一口气,往阿水身边靠了靠,“哪里有医术高超的大夫呢?”
阿水把她揽在怀里:“还在想那劳什子雀啄脉?”
自然是。景姝低低应了一声,万分担忧地望着阿水。在她忧心的目光里,阿水“噗嗤”笑了:“无妨的,肯定是误诊。你瞧,这些日了,我不是一直没事儿?”
这时,外头一声马嘶,车驾一震,停了下来。马夫打帘儿,探进头来:“公子,夫人,到了。”
阿水先下车,又把景姝抱了下来。这是城郊的一方小院儿,藤萝葳蕤着爬出墙头,满眼都是炫目的紫,把里面的光景遮了个严实。阿水吩咐车夫把马卸了去远处喂草,然后挽着景姝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里头悠悠传来一把苍老的嗓子:“谁呀?”
景姝答:“看香料的,姓景。”
门“吱呀”一声从里拉开,是个有些年纪的妇人,一身紫灰绉纱滚边褙子,戴云霞练鹊抹额。用那双丹凤眼把景姝上下一打量,妇人笑眼弯弯:“可是景小姐?”
景姝点点头,又把阿水推出来:“我夫婿。”
妇人的神色一怔,旋即笑了:“没想到小姐已经成婚了,恭喜恭喜。”
这话说得蹊跷,生意人上来就关心旁人的私事,景姝有些反感,但到底是来看香料的,便也按下不表:“多谢。请问那香料——”
“啊,”妇人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忙打开门把人往里面请,“在内院,两位请。”
景姝便也就跟了上去。院子不大,却极是幽深,影壁后面花树蔓蔓,树荫遮天蔽日,极是阴凉。再往里是穿堂,一道门接着一道门,一重花掩着一重花,香气扑鼻。
走到一面月亮门前,妇人停下步,扭头十分歉意地望向景姝与阿水:“我们这内院儿里都是女眷,公子……”
便有两位长随从阴影里闪出来,低头对阿水行礼。妇人接着道:“……公子,我们备了今年新下的香片,不知能否赏光?”
“我在外面等着。”阿水好脾气地应下,捏捏景姝的手,“去吧。”
景姝点点头,跟着妇人进了内院。哪知她前脚进了院,便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合上,紧接着就“咔嚓”落了锁。
“怎的!”景姝猛地回身,却被人钳制住了双臂,极大的力道,挣也挣不开,“这是怎么回事!”
妇人并未理会她,只是冲着花阴低声喊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