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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谌玉清走后,谌运铎把小谌王氏清理出来的衣物,扔到外面烧了,又帮忙把床移了方向,才回到自己房间躺下。
谌元璋是谌运铎唯一的孩子。谌运铎的爷爷不想按家谱上的字辈给孙辈取名,想自个儿随便取。其实越说随便,越不能随便。他认为“玉”与“鬻”谐音,也和雪峰山西边那些人的方言中表示粪便的那个字谐音,不是什么好字,不能让自家人丁兴旺,所以改用了“运”字。没想到人丁还是式微不振,旺不起来,好些年,“运”字辈的两兄弟只得了一个男娃。把谌元璋的字辈改回来是谌运铎的父亲的意思。刚才葬礼上还有人说起了这个,说什么“本来就是要断香火的,改来改去也没有”。好在,谌运铎并不在乎这个,他认为,要是所有的都不绝户,人只增多不减少,那田土不是不够了吗!石头上又不种不活庄稼。
下午,有人跟他说:“元璋是被枪托打死的,不是一枪毙命。当时李舜成要是不走的话,谌玉清要是带着人回去的话,元璋就不会死。”谌运铎相信这话,但他更明白:李舜成也好、谌玉清也罢,谁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失误是难免的,不能事后诸葛亮,不能怪他们特别是李舜成,才十几岁的人,比元璋还小,更不能怪了。
小谌王氏没有在自己房间待着,推门进了谌运铎的房间,坐在一边不言语。谌运铎问道:“要搞点东西吃吗?”小谌王氏摇头说道:“吃不下。”“那你回去躺一会,今天大家都够累的。”小谌王氏半晌不说话。“是不是还害怕?”谌运铎问道。小谌王氏起身坐到谌运铎床边,干巴巴地看了一眼谌运铎,没有说话。谌运铎移动一下,想起身下床,见小谌王氏没有让开的意思,只得靠着床头挡板坐着,说道:“元璋去得也算是风光。假使将来你要是再嫁,我们也不拦着,只要顺心就好。”听到这话,小谌王氏俯身躺到谌运铎怀中抽搐起来。谌运铎先是抚摸着头发,接着双手搂着,继而使劲抱了上床。不一会儿,谌运铎只觉身体抽动了一下,小谌王氏伸手摸去,红着脸呆呆地看着谌运铎。
小谌王氏想起那年洪水挡住了回家的路,还是小姑娘的她和一个强壮的男人站在小山包上。现在她还清楚记得那男人撑着一把好大的伞,任雨从那个方向来都不会打湿衣服。谌运铎惊奇地问道:“那个妹娃就是你呀!”小谌王氏脸蛋贴着谌运铎的胸脯笑了,咯咯直笑。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人敲门,谌运铎把小谌王氏的手推开,起身穿好衣服开门。把门打开一条缝,才发现是当兵的。掩门不及,一个带短枪的军官推开门,侧身进来,说道:“家里还有人吗?”“没有了。”“是不是家里死人了?”“儿子死了。”“还有人。”军官推开里屋的门,伸头看去,蚊帐在动。“是有人吧!是你的女人吗?”谌运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军官盯着谌运铎细声说道:“你这老子当得不怎么样,儿子才死就干这事。”谌运铎这才发觉自己的荒唐,连声陪不是。军官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更用不着给我赔不是。你还是带着堂客快跑吧,说话就有日本人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了。快点!走后门!小心点!莫出声!”
军官说完,拉开门,探了一下头后,把身体从门缝中挤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