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凉到魏国,最近的一个集镇叫沃野镇,地处河套以东,阴山以南。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地,靠着阴山山脉这道天然屏障可以抵御北方柔然国的入侵,西面与北凉国的荒漠接壤,往南是夏国的幽州。
魏焘第一次来沃野镇,是在他十二岁时跟着长孙翰的父亲镇远将军长孙斐一起来河套平原抵御柔然对边境的骚扰。他们驻扎在沃野镇,夜里冒着大雪前进,偷袭了柔然的军营。魏焘杀了一名副将,望着鲜红的血浸染在像棉花一样的雪地里。魏焘被将士们高高的抬起来,欢呼庆祝,而他还没有从杀人的恐惧里缓过来。第一次杀人,总是很难忘。魏焘后来问过长孙翰,问过刘邑,皆如此,但是他只有十二岁,只是一名负气离家的少年。
而这次,魏焘往东沿着阴山山脉前进的目的地便是沃野镇,这是他自己选的休战期的驻扎地。
八年的四处征战,从不曾有过一日安定。直到遇到了贺小安,像一束阳光照进他深不见底的心里。终于他会想,在一个地方有一个家,和她生活在一起,哪怕穷困潦倒,可也依旧甘之如饴。也让他越发珍惜这种边境的和平岁月,因为一旦打仗他就不得不再次披肩上战场。
战争什么时候会再次打响,没有人知道。休战期他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第十四日中午,他们从草原绿洲慢慢变成了荒漠的路上前行,终于行到了阴山脚下,踏入了魏国的国界。魏焘便决定在此休息片刻,吃了东西再继续赶路。
停下来以后阿骆负责分发干粮和水与众人,里娜则在山边上搭锅做饭,因为贺小安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依旧靠着黍米粥勉强进食。
由于前几天天始终没有经过有水的地方,分发了水以后,阿骆才发现携带的饮用水已经不多了。魏焘知道边境附近是有一股清泉的,便告诉阿骆这附近肯定有水源,便让车夫跟着阿骆一起拿上所有的装水的器皿去寻找水源。
里娜在夏国伺候过公主,贺小安生病以后,除了魏焘在一旁照顾但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她来照顾的,毕竟有很多事情魏焘做起来不方便。比如替贺小安擦身体这种活。
随着贺小安的身边慢慢好转,魏焘越来越相信那个主持说的话,只要离开了凉州她就会慢慢好起来。终于进入了魏国的边境,再有几日路程便能到达沃野镇。魏焘便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魏焘吩咐里娜看着贺小安,自己便下了马车,四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马车的狭小空间里,让他腿脚发麻,他宁愿骑马也好过坐马车。可是贺小安在睡梦里,也一直不安稳时常梦魇,在她不安分的时候只有抓着魏焘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才能让她安稳的睡觉。所以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曾离开。
凛冬已至,北风呼呼地刮,风沙刮得他睁不开眼。外面有些冷,看这天气像是要下雪了,魏焘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他离开了一会儿便返回营地。
“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里娜已经煮好了黍米粥,正在盛饭。
“已经冬天了,看这阵势是要下雪了,今晚怕是又只能在野外过夜了。你再烧一些热水吧,安安的脚一直很凉。”魏焘答非所问,他心里记挂着贺小安,便回到了马车上。
魏焘望着熟睡中贺小安,像一只蜷缩在被子里的猫。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才发现她的身体在颤抖,似乎很难受。身体的温度也很低。
魏焘掀开被子,贺小安穿着白色的贴身衣物上有血迹,一股血腥味传过来,再往下看,裤子上面的血更多。魏焘慌了,看惯了战场血腥的他,却觉得眼前的血更可怕。
“里娜,你来看看,安安她怎么流血了?”里娜闻言,放下手里的碗,飞奔过来。
“才一会儿工夫,她裤子上全是血。这是怎么啦?”魏焘的脸上尽是焦虑之色。
里娜望见这景象,慌忙替贺小安把被子盖上,对着魏焘说道:“公子你快下来,安安姐她没有事。让我来帮她处理一下吧”,里娜把魏焘赶下车,并且将马车的门关上,表现得神神秘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