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施法调息,过了许久才稍稍缓了过来。
“别说的好像你很可怜他们似的,装出一副不想滥杀无辜的假象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们亦州的百姓,不需要你这么仁善。”嫣妃站起来,走到衣柜前,给自己拿了一件衣裳,也不顾及身旁还有人,就褪去外衫里衣,换起了衣裳。
梁俶瞥过头去不看她,语气却有那么几分无奈:“天道有轮回,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突然靠近他,险些撞上他的鼻尖,“你怕我作孽太多,遭报应?”
梁俶的神情有那么几分不自然,可她下一秒却又站直了身子:“你是我的谁,管我这么多?”
“倪焉知!”不知她哪句话触及到了他的痛点,叫她声音竟抬高了几分。
“嘘。”她将手指放在唇前,“别叫我的名字,因为这整个凡间,只有你知道谁是倪焉知。”
而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介亦州的村女,李嫣儿。
梁俶果然闭了嘴。
“你快走吧,若是被陛下知道你与后妃私通,那么咱们这对奸夫**可就都要玩完了,”她还带着笑,说着最难听的话,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似的,“我现在法力低微,需要好长时间才能调养过来,可没法子保你无虞。”
果然,她话音刚落,外头便有宫女禀报:“娘娘,陛下传召。”
“瞧见了吧?我得走了。”倪焉知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只剩梁俶在这没有一丝烛火的黑暗里,握紧了拳头。
大殿灯火通明,嫣妃像个没事人般走了进来:“臣妾拜见陛下。”
西瑾帝并不言语,目光却转到凛易,无声发问。
凛易无奈,只好拿出自己珍藏的返辰珠,跪了下来:“陛下,老臣有罪!”
帝王的眸子眯了眯,凛易知道他这是发怒了,叹了口气,坦白道:“是老臣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这狐妖的谗言,她给老臣这返辰珠,说是妖族的宝物,甚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陛下,犬子因病卧床不起,老臣实在难挨那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啊!”
“所以,你早就知道嫣妃有问题,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便欺骗朕,说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村女。”帝王的语气淡淡的,但凛易知道,他全都猜中了。
没有点手段,谁能坐得稳这龙椅呢?毕竟那是最高贵,也是最严苛的刑具啊!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手足相残,父子猜忌更叫人悲痛的了。
“陛下,老臣无话可说。”凛易道,“但犬子无罪,这一切皆是老臣一人所为,凛家世世代代忠于西瑾终于帝王,臣,愧对祖先,甘愿受罚。”
他看了一眼嫣妃,继续道:“老臣斗胆,请陛下恩赐老臣一滴妖狐之血,好能让凛家,继续能为陛下效力。”
“我的血?”嫣妃却笑了,虽有那么几分苍白,却也不失妩媚,“谁告诉你,我的血能开启返辰珠了?哦,让我猜猜,也许,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凛国师,您还真是年纪大了,任谁都能骗上您一骗呢。”
“什么意思!”凛易之所以抱了赴死之心,以全忠诚,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唯一的儿子有救了,可眼下……
“返辰珠,连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催动,毕竟,它只是一半儿而已。”嫣妃笑了,“可是啊,这一半的返辰珠,于你们这些愚钝短寿的凡人而言,也是个至尊无上的宝贝了——要感谢我吗?”
“你!”凛易直觉的胸口中有一口气提不上来,可是在陛下面前,他还是懂得克制的。
“把她关押起来,国师,用阵法困住她,朕倒要看看这个妖孽,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帝王的眸子闪动着危险的光,不悦的神情显而易见。
“陛下,您利用臣妾,臣妾也利用您了,我们一直银货两讫,现在您要做什么,过河拆桥吗?”嫣妃丝毫不惧,语句清晰,可是闻千芾却捕捉到了重点。
他的确是在利用她,那年他去亦州平定叛乱,顺便慰问因为打压叛变者而伤了双腿的梁俶,他见到了李嫣儿。李嫣儿乃是忠义候府上的一个舞姬,他知道这大约是梁俶要送他讨好他的美人,他也着人去打探过了,李嫣儿乃是亦州一个普通村子的村女,只是生得一副好样貌,便被梁俶买来送给他。
他不喜好女色——向来不喜欢,可是一想到中宫那个端庄贤淑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的皇后,他便改变了主意,带着李嫣儿入了皇宫。
至于闻千芷所谓的在路上捡的,不过是帝王的说辞罢了。
可是,皇后对于陛下专宠嫣妃并无异议,她只说过一句:“陛下理应雨露均沾,莫要叫其他嫔妃心中不平。”
那时他回了一句:“那么皇后呢?皇后心中,可有半分不平?”
她没有说话,他便知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