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梧寺，天还没亮无一就已经起床了。先去师父的房间看了一下师父的情况。

师父从十几年前起便日益衰弱，看了很多大夫也没有查明白病因，现如今师父已经不能讲话，整天有一半时间在昏睡状态，看着最亲的师父江河日下，无一还是很伤心的。

今天师父还没有醒来，无一照常在床边和师父讲了半个时辰的话，说了他近日的烦心事，还有对师弟们功课的进程。临走时，无一满面愁容的喃喃自语：“怎么回事？近日有种莫名的感觉……弟子好像…………”

无一走出师父的禅房，太阳已经升出了地平线，晨光微希。寺庙里的弟子也相继起床，扫地的扫地，挑水的挑水，砍柴的砍柴……无一走到无忧的房间，敲门。

…………没有得到回应，无一直接推开门，房间里暗暗的，同室的天思已经收拾好床铺去上早课了，无忧还没有起床。

无一（严肃）：“无忧！给你一刻钟，起不来就去罚扫佛殿。”无一说完便转身离开，丝毫不理会无忧的哀嚎。

无忧从小跟着无一，知道今天无一心情不佳，便不敢卖乖撒娇装可怜。这行时候服从命令是最好的选择。无忧一点也不想浪费，一刻钟还没有到，他就整整齐齐的穿带好，现在无一身后，小心翼翼的不要碰触无一的底线。

寺里的弟子们从无忧师兄那里得知消息，无忧师兄要他们今日听话一些，大师兄今日很烦躁！所以他们今天也都格外卖力。

无一（板着脸）：“东西都归置好了吗？今天师父的药煎了吗？”

无忧（谨慎）：“嗯，全都办妥了！”

无一：“吩咐师弟们，抽出一半人，接下来的一个月，开始准备过冬的柴火和炭火。每天下午去山上砍柴，轮流留守寺庙。”

无忧：“是，师兄，我这就去告诉他们。”无忧找了个能溜的机会赶紧溜走了。

无一交代完一些琐事，就进了藏经阁。他继续读医书。他钻研医术多年，一开始是为了治病救人，现在……无一开始钻研毒药。他也知，佛门弟子，本该慈悲为怀，巫医邪术，始终登不了大雅之堂。这种道理，无一明白，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和自己斗争。

可能是因为心里还是有几丝牵挂，无一一直以来都是以为师父治病为由而读医书。平日里他也不许别人进入他的房间，不能碰他的书案。

“师兄，师兄！！”是无忧在敲门。声音有些急迫，不过，无忧一直性急。

无一少年老成，心思总是比其他人重一些。无忧和无一差不多的年纪，确是什么心思都没有，无一从小看着无忧长大，也十分想要守护住无忧的天真。不让他被世俗气息沾染，这也是他一直不让无忧参与寺庙前院事物的原因。

无一放下手里的草木集，打开门，（指责）：“莽莽撞撞，什么事？”

无忧是跑过来的，“（喘）前……前院，有位女施主找你。（喘）师兄，她好漂亮！”

无一（瞥）

无忧：完了完了。

无一：“佛门子弟，戒女色！罚你在侧殿面壁思过。不许吃午饭。（离开）”

无忧：我嘴怎么这么欠啊?（灵机一动），哈哈，去拜托天思，让他给我留吃的！

在前殿，凰萋萋静静地等待无一……

今日凰萋萋没有太招摇，虽然也是鲜艳的红色，但是没有花色，只是普通的衣料。发饰也是最简单的一根流苏金簪。他身后的一个小和尚一直说：“无忧师兄去请大师兄了，想必大师兄马上到！施主稍等片刻。”

每次凰萋萋都是礼貌的回复一个点头，不拘言笑。可能是和尚们在这山上雅寺内没有见过绝色美人，凰萋萋一出现，就惹得很多人注视。

凰萋萋在蟠桃宴结束后就奔过来了，还带着一点酒气，不过她很注意了，应该没有人注意到她醉了。

………………那个小和尚有点慢呀，凰萋萋等了一会儿，她感觉越发不妙了，酒劲慢慢上头，她真的醉了。因为很期待再见面，凰萋萋心里一直砰砰乱跳，她很紧张。

小和尚：“（喜）大师兄你来了！”

凰萋萋立马转身，看到无一手持念珠，向她这边走来。

凰萋萋：“（欣喜）于…不，无一，哎？不对不对，无一师父！”凰萋萋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现在的他不是五百年前的那个人了……………………

无一对凰萋萋俯身，道：“阿弥陀佛，施主好！”其实，他一看到凰萋萋就认出了她是几日前的那名女子。虽然没有了一身华丽的衣衫，但是显目的装扮和容貌还是一样。

凰萋萋：“是我，还记得吗？那次！就是那次！（满眼期待）”

凰萋萋听到无一还记得自己，伸手就想要抱住他。

无一退后一步，躲开了凰萋萋的拥抱。他皱着眉：“无一记得，不知施主前来有何事？”

凰萋萋一听到他记得她，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她身边的小和尚看呆了眼。

她也只有在无一面前可以笑得随心所欲，发自内心。

无一注意到了凰萋萋身后的师弟，做了手势示意他退下。无一的话就是命令，师弟不得不离开，离开前他还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从上次的事情来看，无一知道凰萋萋并非凡人，不知她是人是鬼亦或是仙。无一都不想探究，只是，她找上门，他不能当看不见。

前殿香客众多，凰萋萋身份不明，对无一又以一种十分亲昵的态度。无一不便于和她一起在前殿讲话。

无一：“施主，请跟我来。（走）”

“好（目不转睛的看无一）”，凰萋萋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不了直线了。

穿过一条小路，路边种着几株高大的凤凰木，可能是双梧寺地理位置太北，海拔又高，凤凰木从来没有开过花，只有‘叶如飞凰之羽’般浓密的树叶。为小路带来一片阴凉。

此时弟子们都在做午课，外面没有人。在后院那颗千年梧桐下，无一停下来，跟在他身后的凰萋萋没注意到他已经停下了，一不小心撞到了无一的后背。

感受到前面的无一，凰萋萋索性在后面抱住了无一，还嘟囔着：“抓到你了！”

无一挣扎开凰萋萋的圈抱，和凰萋萋保持距离：“施主前来，所谓何事？”

不时有风吹过，梧桐的枯叶随风飘落，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又微小的声音……

凰萋萋走向无一，伸手又想抱住他：“自然是来找你！（盯）”

无一紧张的退到一边，合十双手：“施主，我从上次就已经讲明白了，你我并未见过！”

凰萋萋又追上去，着急的说：“我们见过！只是在五百年前，那时我们很熟的！！”

无一推开凰萋萋，再次退到一边，说：“……施主说些什么胡话！（有些吃惊）”其实，无一心思细腻，经常想很多。从上次凰萋萋在他面前消失后，他就思考过，世间真的有鬼神之说吗？他一度以为这些都是人们构想的心灵慰籍。

凰萋萋：“（契而不舍）我不骗你！…………你躲什么！站住！”

无一继续躲，说：“好既然如此，那五…五百年前是五百年前，前尘之事前尘了。现在施主何不放下执念！”

凰萋萋停下来了：“…………（垂眸）如果能放下，又何必来找你………………”

无一：“……………………施主，物非人亦非，纵使你未变，但是，我已非我！”

凰萋萋：“我知道，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凰萋萋！凤凰的凰，维叶萋萋的萋萋！该你了！”

无一：“（无奈）施主，出家人已了断红尘！”

凰萋萋：“（急切）你可以还俗的！！”

无一：“（冷漠）………………”

凰萋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啊，对不起，我…我……（小心翼翼）你不要讨厌我。”

无一：“（叹气）施主，请你不要再说胡话，也不要谈起什么和我一起的话了！”

凰萋萋：“（不开心）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凰萋萋说完就想托起赤火，但是手掌被无一按了下去。凰萋萋好奇的看着他。

无一：“我相信你，只是，你的‘重新开始’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