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死人寨的至高点。

前后一道道高耸的院墙，好像共同组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大阵，将最中心的这处权力核心紧紧拱卫于其中。

两个人站在一间亭子里。

在这里，起防卫作用的哨亭已经没有意义，取而代之的是一处精致华丽的观景亭。

方圆数百里的景色尽收眼底。无数高耸的百年树木从这里看竟如同芦苇一样矮小，远处有风掠过，无边无际的树冠随风摇动，组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的死人寨少主。

只见他手中把玩着一杆短笛，此处的风极为凛冽，直吹得少主满头黑发在风中飘然飞舞。

“欲盈，你为什么在乎那小小学徒的性命？”

另一人是个中年男子，此人高大魁梧，一身华贵衣裳，一头乌黑须发，虽脸上略有褶皱，却毫无老弱之态，反而有着久居高位的威严。

名为“欲盈”的少主竟落后他半个身位，显出恭敬的意思。

在这死人寨中，想必除了真正的寨主，便无人有权利享此殊荣了。

“寨中禁止内斗，这不是父亲大人亲自定下的规矩吗？”

少主显得极为坦然，用规矩来作为回应。

寨主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如果‘禁止内斗’都可以用来保护不入品的学徒了，那这寨子岂不是成了善堂，专门收养娃娃了？”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少主停下把玩短笛的动作，恭敬地作揖致歉。

寨主却仍然直视着儿子的眼睛，冰冷的沉默笼罩在这座亭子之上。

“身为掌权者，最先会写的，就该是‘分寸’二字。”

含沙射影的话语，任谁来听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这父子二人却仿佛心领神会，立刻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父亲大人放心，孩儿有分寸。”

少主有不想告诉父亲的秘密。

寨主提醒儿子，瞒着他的事情要有分寸，否则后果自负。

再无心观景，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座观景亭。

满山的树仿佛想要安静一会儿，可是有烈烈山风，总不叫它们停下来。

……

莲七去探望陆渐的第六天，陆渐才从地牢中被放了出来。

重见天日的感觉并不是太好，呆在地下太久，室外刺眼的阳光就像锐利的武器一样危险。

之所以延后了几天才释放，是因为他体内的内伤。

顾教官直到确认陆渐的内伤已经不会再耽误训练了，才放他离去。

陆渐“出狱”的消息像长了腿一般，立刻在十六名学徒之间传遍了。

时值傍晚，一天的轻功训练恰好结束，学徒们围在长桌旁，边吃饭边聊天。

然后就看到两名黑衣杀手，从众人身边走过，将陆渐送回戊字院。

“诶，那不是姜三吗？出来了。”蛛七指着陆渐说道。

桐一四下寻找了一番，没看到棠六的身影：“可惜，棠六妹妹不在。要是能让她看看这人皮包骨的样子，她肯定笑得跟仙女似的。”

“今天棠六去狐三那儿了。”蟒三走到两人跟前，坐在板凳上。

“狐三原本多有趣的一个人，被姜三暗算了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换了一个人似的，也就棠六妹妹这种妙人还愿意理他。”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棠六不在，几人之间可聊的倒也不多。

房门被轻轻关上，陆渐闻着房间里清新的味道，居然有些不太适应。

好在天色逐渐变暗，陆渐慢慢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睛。

房间里一尘不染，看起来一直有人帮忙打扫，被子整齐的叠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