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情亲千里近,须信,无情对面是山河……”
少年侠客近两年时常梦见同一个地方,循着这小曲儿找到一具冰冷尸身和一柄沾血的剑。铁索在他进密室之前就不再牵动了。
窗扇为夜风推开。
少年侠客分不清自己是睡是醒,还是身陷梦魇之间,但他在一瞬之间抽出剑来,那就是须得搏命的醒时——
桌边添了一道黑影。
少年侠客已蓄力弓身踞在床边:是友,收势作罢;是敌,一击立发!
待看清了来者的面目,少年侠客一甩手,收剑入鞘。
“师叔他近来可好?”
“老样子,练剑,无时无刻不在练剑。”
少年侠客不说话了,放下的剑又抱在怀里。
“师叔他就没想过像穆先生这样?”
“如他叫你捉摸透了,老天爷就派你来做这个尤星湖。”
桌边还有两块酥皮小饼,被少年侠客称作穆先生的人拿起来嗅了嗅,尝了一口,含糊说道:“各司其职,各尽其用而已。”
又问少年侠客:“这个你在哪里买的?”
少年侠客随手胡乱一指,再抬头时见穆先生神情严肃,他这边胡乱回答,对方可不像胡乱在问。纸包里也已经空了。
“那我再去买两包?”说着,少年侠客站起身来。
穆先生开口道:“我也去看看。”
少年侠客本有些忧心时辰太晚,但穆先生既然也已跟在身边,买不成,带他看看店家所在也好。
二人刚一出客栈,穆先生忽然问了句:“走着去?”
“走着去。”
少年侠客答道,他知穆先生年纪尚小时便对身法的领悟很深,据说待轻功大成之后更是不愿规矩走路,乘风来去,一日千里也是常有的事,少体味了人间烟火不得不说是一大憾事,近两年又被石镇萧家紧追,哪里有时间在街上闲逛。
“穆先生白日里走在街上,倒还真是麻烦事。”少年侠客手指一绕再一绕,“要杀你的人围成一圈,倾慕你的人再围一圈。”
穆先生难得笑一笑,又周遭留意一番才叮嘱少年侠客:“白眉铁手来了,我可顾不上谁,你自己想办法。”
萧家死士里,女称白眉,因修习的心法与自然相悖,三五年间便可功力倍增,但衰老得极快,夜行衣下只留老去的容颜和一双白眉,男称铁手,必要选双手中的一只齐腕斩断,换成一只藏暗器的铁手。
我?你唬我?萧家死士如狼,向来三五人同来,一人便可敌我三五个,三五人?少年侠客干眨眨眼,这话到了嘴边就成了……
“我?我一时死不了。”
少年侠客倒是看着很宽心:“迁州程家一日无事,我就一日无事。”
在十四道没有闭门歇业的说法,别处这个时辰多半上了门板条,再留一个值夜守门的堂倌应付,此地素有“不夜樊廊”之称,半数店铺都开门迎客,街上稀稀落落还有一些途径十四道的赶路人。
少年侠客带着这位穆先生来到下午贩烧鸡的铺子前,门虚掩着,少年侠客顺着门缝向内看,黑漆漆的,看样子烛火已熄,由他带来的这位穆先生是断然不会等到天亮再开门时,少年侠客只得硬着头皮叩两下门。
只听店内一阵乒乒乓乓,胜过阵前宣鼓。不单这少年侠客,连少年侠客身后的穆先生都以为走出门的将是一个广鬓虬髯的壮汉。这时,一把一拃来长的斩骨刀从门缝里伸出来,将门撬开来。
“哪个!”
少年侠客退了半步,穆先生退一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