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楚君澜今生还从未感受到如此直白真挚的父爱,开口时嗓音甚至有些沙哑。
楚桦见楚君澜如此,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叹息着道:“咱们虽无血缘,可既有缘成为父女,我便将你当做一家人。原想着茂国公府能成为你出阁后的后盾,虽然茂国公府如今已经落寞了,好歹是比你从前那样好一些。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为父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仔细想来,为父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父亲并未做错什么,您一开始不也是配合着皇上的意思行事吗。只是如今看来……”楚君澜笑着摇了摇头。
见她有未尽之言,楚桦不禁笑道:“澜姐儿有话不妨直言,此处又没外人。”
“女儿妄议朝事,实不应该,方才女儿不过是在想,这朝中的臣子,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即便忠心耿耿为国尽忠,也难保意见都一致的,原来我以为遵循皇上意图办差就是忠臣,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狭隘的,做皇上手中制衡的棋子儿,即便有时做的事可能不顺皇上心意,那也是忠臣。”
她的声音慢条斯理,音量并不大,在书房中听来显得格外温润。
楚桦捋顺胡须,呵呵笑起来:“你这丫头聪明的很,你这是将为父与同僚都给夸了。”
气氛一下缓和了。
楚君澜抿着嘴笑,想了想道:“婚期提前与否,女儿还要再想想,请父亲给女儿一点时间。”
“也好。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孩子,为父不会强迫你做任何决定,不过,此事你要自己想清楚。”
楚桦循循善诱,将利害关系仔细与楚君澜说明。
“实话与你说,为父这些日一直被谈弹劾,且情况愈演愈烈,他们说为父竭力帮助博尔诺可汗讨封,甚至连恭定王都打了,就是我叛国的铁证。我的力量单薄,毫无招架之力,皇上有心想帮衬,却也找不出一个确切的证据,证明我并未投靠博尔诺。”
“事情已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楚君澜面色凝重。
楚桦点点头,轻叹一声:“这些我不好与家里细说,你大伯父和三叔都不是朝廷里的人,你洋堂哥的性子担不起事儿,你湛哥哥更是年少沉不住气,你母亲毕竟是女流,我只与你源哥哥私下里讨论过,你源哥也说恐怕此番是难办了。”
“听来的确是如此,”楚君澜垂眸若有所思的道,“为了帮助一个他国可汗讨封,与本朝郡王大打出手,在外人看来的确是非常过分。这是皇上的意思,可他们现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皇上也不好站出来直接说是他老人家授意您的,父亲就只能吃了哑巴亏?”
“是啊,”楚桦郑重的道,“澜姐儿,你要想清楚,叛国罪的罪名一旦落下,非但你与恭定王府的婚事要告吹,恐怕你还会被家族连累一同获罪。叛国罪,你应当知道家里会是什么下场,翻翻本朝的记载,男子斩首、女子发卖的举不胜举。”
话题如此沉重,楚君澜和楚桦都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楚君澜笑了笑道:“父亲不要担忧,女儿想想办法。”
楚桦禁不住笑着点头,只当这是楚君澜的一番心意,与能否做到无关,只点头答应下来。
离开书房,楚君澜带着两婢女缓步走响内宅,在垂花门前放缓了脚步。
“姑娘?”紫嫣和诺敏疑惑的看她。
楚君澜道:“紫嫣,你先回去,紫陌,你陪我去外院一趟,我找同裳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