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栀见苏妈回到了厅室,应该是送走林业勋了。她将厅门关上,拥着苏妈进了帘子里头,“苏妈,把你的衣服借给我。”
苏妈连忙叉起手来捂在了自己的胸脯前,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紧张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宋清栀笑出了声,她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把你平日里穿的衣服,借我一套。”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姐怎么了……”苏妈呼了一口气,又在胸脯处拍了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突然又似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这回算是反应快了点,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又伏在宋清栀耳边轻声问道:“小姐你要干什么去?”
“嘘……”宋清栀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外间的回廊无人,才回答她:“我不干什么去,只是想出去走走,但是又不想穿得这么明显。”
苏妈“噢”了一声,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点点头。
但也许她并不明白,她只是想起以前在宋家的时候,老爷管的严,小姐有时被罚禁足的时候就爱换着家仆们的衣服偷偷溜出去,回来的时候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一次都没被发现。
她拿出衣柜里放在最下面的那一套,“小姐,这套我没穿过,还新净的很呢!”
宋清栀看了看,确实是新的,只是折痕尤其明显,应该被折了又展开,展开又折了起来,不过她倒是觉得无所谓,这才装的像样。
她向苏妈道了声谢,留下了她在院里看门,就走了出去。也许是换了身衣裳,她觉得轻松了许多,就像是脱掉了一身枷锁般的轻盈,连脚下都生起风来了。
因为自从甫州火车站出了事之后,呈州的火车站也严防死守,巡逻加强了戒备。
宋清栀虽然身着朴素的便装,却担心会遇上林督军的人,指不定就出不去了,如此便选择了让汽车夫将她载过去码头,她打算走水路,因为今日有一艘船要送货出去,正巧会途径张马桩的码头,且会在那里停靠下客。
她下了车,远远的就瞅见了码头上的熙熙攘攘,有等待着装货的渔夫,有忙着卸货的船员,候船室里还有等候着登船的妇孺们,很是喧闹。
日头正是猛烈时分,照着那水面上金光闪闪的,一艘接着一艘的货运船、载客船首尾相接般的划过那粼粼的波光,刚被轮船荡起的水花还未来得及落回到水面就又被一股新的水花往前推了去。
宋清栀独自寻了个角落坐在那候船室里,却仍旧无法远离那些杂乱的交谈声,不断的钻进她的耳朵里形成久久的回响。
眨眼间却似看到了几名穿着藏青色军装的人在巡场,她当即借了一份报纸来看,与其说看,倒不如说是遮挡。
她将报纸摊成大大份,一动不动的挡着自己的脸,眼睛却不自主的偷偷瞄了出来,瞄着那群士兵,他们一层一层的巡查,眼见就快要走到自己这边来了,她不由得心下一惊,连忙将头偏了回来,心里暗自祈祷着不要被发现了才好。
宋清栀屏息凝神,一颗心高高的悬在了嗓子眼里,竖起耳朵听得有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仿佛直击着她的耳膜。
她甚至感觉到有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吓得手心里全是汗,果然手中的报纸突然被抽离,那人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看,居然是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人,原来不是士兵,而是唐佑川!
他正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的面前,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见船终于靠岸了,他将她迅速带了起来,因为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于是她的头就被唐佑川靠在了胸脯前,他还用手轻轻遮挡着她的脸,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小恋人,果真混过了那群士兵,带着她登上了船进到船舱里。
唐佑川到底是看习惯了宋清栀身着华服的模样,现在这样朴素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竟觉得有些许不自然,又有些许陌生,不留心的多看了一会儿,直到听到了她叫着自己的声音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