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尽职调查和谈判结束,现场办公也结束了,项目也就结了。
白清浅回到了自己的城市,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即使目标公司天天给他们安排了当地的特色菜肴,奉为上宾,白清浅还是喜欢吃自己家的白米饭。
第二天一大早,白清浅去郊县法院开庭。
这是一个群体性案件,有关噪声扰民赔偿问题。白清浅代理被告,因为白清浅跟政府部门打交道比较多,所以担任了不少部门的法律顾问。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代表比较强势的一方。既然,已经是强势地位的当事人,白清浅作为代理人一般在庭审过程中比较低调,尤其是辩驳对方的时候,语言很有分寸。
庭审中,作为律师,有理有节地用证据来证实你的观点就好,用不着说一些与法律无关的尖锐语言,同样的话也用不着反复多次地讲。白清浅碰到过这样的一位对手,同一个观点在证据质证时说,辩论时说,陈述时又说,让她郁闷得真想过去给他一拳。因为他的无聊,那个案子庭审结束时已经天黑,核对完笔录时早已万家灯火。
来到法庭,做到被告席上,只见庭下黑压压地坐满了当事人。白清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庭审结束时,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围攻。
很多当事人,原本对被告满腔的怨气,代理律师正好是他们宣泄的口子。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已经有很多同行被侵袭过。白清浅做好了庭审结束快速离开他们视线的预案,说得难听点就是赶紧逃跑的路线。
今天开庭的案件是个高速公路噪音扰民案件,白清浅代理被告高速公路公司。
案情基本情况是这样的:
原告是居住在高速公路旁的村民,高速公路的噪音超过国家规定的标准,长此以往,不堪忍受,提起诉讼,状告高速公路公司和规划审批的行政机关,要求降低噪音,赔偿损失。
白清浅作为第一被告的代理人,每次都由白清浅先发言,刚开始时,大家的情绪一直还是正常的。但是,当第二被告的代理律师,用了极度地渲染的语调,来了一句“深受噪声痛苦的劳苦大众们!”,直接将白清浅一下子推到了风口浪尖。庭下的村民开始骚动起来,一种匆匆欲动的样子,白清浅预感威胁将要来临,她赶紧整理被告席上的案卷,放进了案卷袋。第二被告的律师还在继续渲染人们的情绪,法官也没有宣布休庭,白清浅只得坐着等待出逃的机会。
第二被告话音已落,只见对方代理人一挥手,庭下几个女人冲向了白清浅。她们开始拉扯白清浅,抢夺她的案卷和电脑包。白清浅将案卷和电脑包死死拽紧,皮肉之苦已是难免的了。
这时,她想起了那个公园的抢劫案,关键时刻,自己也是不要命的,是那种为了案卷和电脑里的资料可以随时牺牲自己的人。
主审法官已经无法控制局面,法庭内没有法警!
当主审法官挡在白清浅前阻止那些闹事群众时,白清浅对他说:“柳庭,今天我的安危,全都交给你了。”
作为一名至深的老庭长,白清浅以为他能控制得了今天的庭审局面,才会在群体性案件庭审时没有安排法警,所以,她所做的出逃预案,没有庭审时受到冲击的章节。她大意了,预案做得不够完美。
过于自信是可怕的,但是过于相信他人,则更可怕,那是痛的教训。
中午时分,法警都去吃饭了。等他们来的时候,白清浅快被撕碎了。场面稍稍得到控制,白清浅刹那间觉得好委屈,眼泪充盈了眼眶。
在法警的护送下,白清浅通过法官通道,到了主审法官的办公室。刚坐定,分管副院长也来了。
副院长来,不是来慰问白清浅的,而是希望白清浅宽宏大量,不要跟法院计较,跟冲击的村民计较。如果要计较,那些人藐视法庭,就要被拘留,或更严重的后果。如果要计较,法院在庭审时都无法保障出庭律师生命安全的话,那也是有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