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时间晚上7点——
夜幕降临,都市的楼宇之间灯火通明,可能是因为周末,道路上人头攒动,各大商场、购物街上热闹非凡。
马路上等待出租车的人下意识的站成一排,其中聚集着不少年轻男女,他们声音高扬,开心的说话大笑,其中一对情侣粗鲁的拨开身旁一对等待许久的母子,抢先钻进好不容易出现的一辆标记空车的出租车里。
与乱哄哄的购物区相距半个市区的小区内同样灯光闪烁,不大的地方停满了闪着刺眼警灯的警车,被阻挡在楼外的住户们围成一个圈,有些交头接耳的嘀咕,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的天……这太……他这么多天没去市局,电话打不通,我还……我还挺生气的,没成想……谁干的?是不是局里的内鬼?一定是!那个人……那些人害怕了,害怕查到他们头上,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了我的人……岂有此理!这……这太可怕了!”
张耀东脸上渗出汗珠,眼睛里犹如得了绝症般的布满了可怖的血丝,表情从开始的呆滞变为后来的慌张,嘴里不断地嘟囔,大部分是上纲上线的官方用词,周围那些专心看着地面的人们对他一惊一乍的行为毫不关心,也没时间关心,当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事必须尽快通报,让上面知道!”
“我说哥们,你能不能闭嘴!瞎吵吵什么!”夏晴猛地推开他,差点把他推一跟头,“帮不上忙就待边上凉快去,要不就赶紧滚蛋!见你就烦!”
“唉,你这位女同志怎么说话呢?死的是我的手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你这态度有问题。”张耀东指着夏晴颐指气使的喊,紧接着把矛头对准沈兆墨,“沈队长,你们重案组就是这样的地方?队员蛮横不讲理,一点素质都没有。我是省厅专门派来调查的,现在我的同事莫名身亡,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找你们侯局讲理去!”
“夏晴,”沈兆墨连头都懒得抬,低着头冷冷地开口,“给他请出去,别跟这碍眼。”
“你敢!”张耀东猛地一挺身板。
夏晴翻了个白眼,晃悠着膀子一脸嫌弃的伸手抓住张耀东的衣服就往外扯,“出去吧省厅精英,这没你什么事啊,回头你再吓出个好歹来,我们可不负责给你收尸。”
张耀东一把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气急败坏的吼道:“我没必要听你的命令!”
“你少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别逼我动手!老娘还忙着呢,没功夫跟你这耗,走!”夏晴一把揪住张耀东的领子,对方没来得及躲开,挣脱两下愣没挣脱得开。夏晴土匪痞性显露,生拉硬拽地给他丢了出去,并指示门口站岗的民警不许放他进来。
张耀东一走,屋里立刻清净不少。
“年轻轻一人学什么不好,非跟这逞威风……”夏晴像在拍脏东西一样,拍打着被张耀东碰过的胳膊。
穆恒琢磨了几秒,决定暂时把调侃的话咽回肚子里,此刻实在不是个适合开玩笑的时机。
他们的目光重新聚集到地上的尸体——一张面带土色、微微有些发青的脸呈现在他们眼前。眼睛大大地睁着,眼白污浊并且有些凹陷,鼻子处开始一直延伸到整个下巴都是猩红一片,紧闭的嘴里残留着带血的肌肉组织,暗黄色的衣服上留有喷溅出的血液。他们将视线移到手腕,两处手腕分别撕开了一个豁口。
玊言叹息了一声,他心情不佳,凝重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像活僵尸,“死亡时间初步判定为昨天凌晨2点到早上5点之间,死因很明显,两处手腕的动脉断裂导致大量失血,最后休克死亡。身上只有两处外伤,一处在背部,一处在胳膊,磕青了,没破皮。死者脖子处有个针孔,估计是被人注射了什么,详细的等我解剖完后再告诉你们。老实说……”他喘了口气,又缓缓地呼出,“我干法医这么些年,不能说从未见过,但……这么极端的却是头一次……”
沈兆墨的目光在惨不忍睹的尸体上一扫而过,似乎不忍再去看似的,他皱紧双眉,神色难看的要命,“小胡嘴里的……是什么肉,谁的?”
玊言扒开小胡的嘴,用镊子攝出一大块带血、也能微微看到些许血管的肉块,“做个鉴定就什么都清楚了,还有手腕伤口,如果检验出死者的唾液就……我在他的牙缝里发现了些带血的肌肉组织……”
周延只觉得胃中一个劲的翻滚,在这血气浓郁的环境中,愈加不舒服。
“那是他自己……自己的肉吗?他手腕上的伤口是自己造成的?可能吗?”沈兆墨一脸困惑。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可能,被害人在精神恍惚下就另当别论了。”
“天啊……”穆恒仰头轻轻叹道。
第二天一早,警局里的气氛格外凝重,无论身在哪个角落都能令人感到一种窒息感。
二组的成员又是一宿没睡,侯局推开门把从食堂买来的早饭放在桌上,“你们先吃早饭,吃完了都到会议室来。”
大家吃惊的下巴差点掉了,纷纷探头往塑料袋里看——侯局破天荒买早餐,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大家不禁担心吃完了会不会拉肚子。
侯局的神色从来没这么严肃且难看过,一帮子成天拿领导开涮打趣的统统收了神通,一个个就跟吃丧宴似的,神色凝重得不行,就差再放首哀乐了,嘴里嚼的不是包子油条,倒像是水泥块,硬的吞不下去。
想不到的是,这沉重的气氛一直延伸到会议室里。
调查组全员围坐在那里,张耀东表情阴郁的瞥了他们一眼,看模样像是刚被人骂过。那些个年纪稍大的老烟枪不时地吞云吐雾,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