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住到宫外您父亲的府上,从那边嫁,比较体面。”灵儿小心地递话,思索一记,又道:“爷要带您回太子府,若您惦记郡主,何不请太子爷,请他过府叙话?”
“可以吗?”我狐疑,独孤懿待我已算不薄,过多的要求,我竟不敢提。
出一趟宫,宫中有很多人得见,拜别必不可少。
才吃过晌午,太子身边的小公公便过来传话,说是太子爷在太皇太后那等着我过去。
我怎敢耽搁,乘了软轿,急急而往。
“倩儿参见太皇太后,太子。”我过去之时,他俩在叙话,叩拜后,赏了我的座。
“倩儿,哀家在太子爷身边的这些人中,最疼你。今儿你跟太子回太子府,要知分寸。”太皇太后微笑地看着我,一派关心儿孙之态。
“倩儿遵命。”我赶忙起身。
独孤懿冲我摆摆手:“太皇太后这,无需如此多礼,你坐着回话便是。”
我替嫁和亲之事,独孤懿知晓得甚清楚,只是我未道破,将我送出之人,乃太皇太后。
一团和气,乃虚像罢了。
“太子你纳妃已有多年,开枝散叶仅得了个幻儿,唉!”太皇太后竟提到子嗣之说。
我忙低了头,这些事皆是独孤懿安排的,他回了,我也都省了口舌。
“本宫也为此忧心。忙于政务,还是随缘吧。”独孤懿满脸歉疚,重重叹气。
“从长计议,也只能从长计议。倩儿,若哀家为太子在选妃,你意下如何?哀家以为,以你贤惠,可当此选妃大任。”太皇太后拉着我的手,望向我眼中之时,我看见了她要我应允之意。
“本宫以为,后宫不易太过殷实。开国先皇、太上皇等诸多位先皇,皆有祖训留下,不可流连女色,以免误了天下……”独孤懿搬出了先皇遗谕,字字深情,对天拱手。
“甚是甚是!”太皇太后听得老泪纵横,直叹思虑不周。
“重孙儿不敢打扰太皇太后歇息,这便告别了。”独孤懿又陪坐了一会,冲我递了眼色,与我一同向太皇太后行拜别之礼。
只是返回太子府,需黄昏以后。我回到独住的居所,心头发慌。只要听见屋外的脚步声,便疑心太皇太后的密旨到了。
为自己的夫君添新人,乃评断女子贤德的度量衡。若没将心遗落在他身,我也能浑浑噩噩度日,然,努力控制的心,竟在不经意间,让他住了进去。
灵儿碎步进了我屋:“倩妃,灵儿去打探过了。太皇太后自你与太子爷离开,就关了院门,不曾召见任何人。”
灵儿极为乖巧,凡事皆做得与从前侍候我的缘儿一样,思虑周密,却不多言。
“辛苦了。下去歇息吧。”我冲她摆摆手,思量着再过会,太子便要拍人过来。
茶,沏了半盏,独孤懿竟自个儿来了。
“爷,倩儿已准备好,这便可动身。”我起身,向独孤懿迎去。
“回太子府的事暂议。”独孤懿显然心情不好,眉头揪得紧,落坐圆桌旁,拿了我刚沏好的茶,一口饮尽。
我瞅着他闷声不语,便在一旁陪坐,不时望着他的愁眉不展,思量,多事之秋又到了。
“倩儿,本宫问你要个人,收在房里。”独孤懿已将茶绿闪,喝到褪色,姗姗迟望向我。
他身旁有无数的妃,我只想充耳不闻,为何要选到我房中的人?
叹气,我也不敢,只是安静地等着,他将话说透些,知会我挑中了谁。
从前不大在意,而今换了心思,他成了我的心病。
看见他沉闷,心痛点头。
“只是个仪式罢了,做做样子。”独孤懿拉起我的柔夷,在掌中揉搓。
他的掌心溢出汗水,我依然觉得凉:“爷,尽说无妨。倩儿身边的人,皆是爷选的。”
独孤懿抬手,指向一旁侍候的灵儿:“就她吧。”
“太子爷,灵儿自知愚钝,不敢高攀。”灵儿慌乱,哀求地望向我,像是让我为她求情。
缘儿被皇上唤了去,又因貌美,封了郡主,遭了厄运。身旁的灵儿,样貌动人,谈吐风雅,我本喜欢,今陪了我不多日,便成了太子房中的侍妾。
独孤懿见灵儿眼泪汪汪,双膝跪地,叹息:“本宫说了,只是个形式而已。起来吧。”
我起身,将灵儿搀起,揪心地唤了声:“灵儿妹妹。”
独孤懿望向屋外,思量着道:“倩儿,你这就带灵儿去见太皇太后,说是你为本宫挑中人了。”
“是。”我与灵儿十指相扣,彼此无言,只见她眼中皆是不情愿。
“倩妃,灵儿愧对于你。”灵儿万般歉意,然,做不了主。
我与灵儿参拜了太皇太后,她听我言这是我从自个儿房中,挑出的精细丫头,甚欢:“你俩情同姐妹,又共侍一夫,哀家面前这对镯子,你们一人一支。”
如此贵重之礼,不知是我受之有愧,还是这礼本就暗藏玄机?
我只觉戴着镯子的手腕,沉得紧。
“你俩回去吧。太子得你们姐妹,真可谓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哀家欣慰啊。”太皇太后念念不舍,派了她最得势的公公和婆子,将我与灵儿送出了院。
“倩妃和灵夫人都走远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公公为她奉了香茶,垂着手,立在一旁。
“太子添了新人,哀家为他准备的女子,又得暂缓些时日了。”太皇太后对独孤懿纳了灵儿为妾,颇有微词谁叫灵儿被皇太后、皇上都赞为最伶俐的丫头,不得已将自己最贴心的人送往太子身边之事,搁浅。
“那老奴将那个姑娘,先带出宫吧。”公公揣摩着太皇太后的心思。
“留下哀家身边,哀家瞧着喜欢。罢了,你退下吧。”太皇太后决定另寻时机,她心中最适合坐龙椅的,仅有独孤樊一人。
这番心思,我并不知晓,只是回到院落后,见院落中挂上了红绸,贴上了喜,才知独孤懿要在我的院落里,与灵儿圆房。
心,纠到嗓眼,脚下步履行得飘渺,落坐窗台边,端起的茶盏,竟送不到唇瓣。
灵儿因要做今夜的新娘,对我行礼,下去梳妆。
“倩儿,过来。”独孤懿走进我的寝室,冲我招了招手。
我欲起身,然,腿不听使唤。我做不到为他更衣,亲眼目送他走进别的女人房间。
望向他的眼,见他满眼期待。眼角湿润,落不下的泪花打湿如蝶的睫毛。
“倩儿微感风寒,怕是要扫了爷的兴致,无法为爷更衣,侍候喜堂。”字字纠结,句句酸楚,不抬眸,仅是为了将心底控制不住、留于言表的情愫,隐藏。
“哎!”独孤懿将我搀到床沿,习惯性地唤了声“灵儿”。
用锦被捂着哭泣,自舔伤口。
我入宫那日,他让我独坐喜床,连他过来瞧我,也是梅妃将他送来的。
丝竹声止,月已高悬,寒风瑟瑟,没了妆颜。
洞房里的独孤懿走到床边,并未掀开红盖头:“灵儿听旨。”
灵儿慌乱,匆匆跪拜:“妾身灵儿敬请太子爷吩咐。”
“本宫无意与你洞房。等将来本宫登上大宝,自会许你户好人家。你只在倩妃身边,好生侍候便是。本宫之言,你断不可长舌。”独孤懿背着手,眼中没有丝毫情意。
“灵儿叩谢太子殿下。”灵儿藏在喜帕下的脸,泛起欢喜之色。
“你自行歇息吧。”独孤懿从腰间取出匕首,划伤了手,将血渍滴在落红的布条上。
“殿下,您这可是要去倩妃那?奴婢瞅着倩妃对您上了心。”灵儿自个掀了盖头,规矩地站在独孤懿跟前。
“晚些时候吧。”独孤懿落坐床边,挨着床沿,闭上眼,“你睡吧。”
灵儿安心地入睡了。
独孤懿则跨出了房门,随意搭着礼衣:“你们自个去取那东西吧。本宫还想去看看倩妃。”
一早上的浑浑噩噩,令我茶饭不思,近晌午了,灵儿才领着她的丫头,到我跟前问安。
“妾身灵儿见过倩妃。”灵儿在公公放好的蒲团上,跪了。
“灵儿起来吧,与我说说话便好。莫再行如此大礼。”我伸手相搀,一宿醒来,独孤懿留宿我身旁,让我在见到灵儿之际,歉意满满,却有禁不住沾沾自喜,独孤懿对我念了些情意。
灵儿瞅着我一会伤感,一会欣慰之表情,遣走了我身侧丫鬟,散了房中的小太监和她的宫女。
“倩妃,灵儿与太子干干净净……”灵儿琢磨着,该如何给我透露些许信息,但,又恐说出的话,犯了忌讳,红唇张张合合,便没了下文。
独孤懿身旁一对姐妹花合住一个院落,且心意相通,便在我与灵儿一同步出院落之时,就被眼尖之人,传出各种版本。
“那倩妃其貌不扬,却心思缜密,竟将她房中的一等丫鬟,送去服侍独孤懿了。要么,你也跟了太子殿下,那样,太子就会常来本宫这,打着瞧你的名。”独孤懿身旁一个不大得宠,却在他登太子之位前,入了他房的一女眷,瞅着我与灵儿一前一后慢步之际,妒忌极深。
我欲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竟不想瞧见了轩辕苍的背影。
“灵儿,我们走吧。”妻妾的尴尬,也让我在此处呆不下去。若在遭遇轩辕苍,也不知在宫中遭遇怎样的闲言蜚语?
唾沫淹人,算计无量,何苦让自己泥足深陷。
灵儿也乖巧,伸手将我搀了,领着我走了条从前我未走过的小径。出了院落,穿了花径,眼见我住的居所已不远,竟不想不期而遇了太子的软轿。
“倩妃,是否需要上千请个安?”灵儿试探地提醒我,这种巧遇不会特别多,错过了,想弥补并不容易。
“要么你去吧。只说我小解,走岔了道,你未寻到我,便好。”我是他的小老婆,灵儿是他的侍妾,我俩皆是他的女眷,谁去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