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术士一看又来了一位拜师的,顿时眉开眼笑,正准备等着收银子,孰料黎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住正欲行拜师礼的王度,低声说道:“晚一点等你看清楚了再拜不迟。”
广孝子面露愠色,沉声怒道:“臭丫头,别人拜师,你横加干涉,是何居心?”
“这位大师,您明明是一名江湖术士,可又口口声声自称贫道,不知大师是在哪里修真修道啊?”黎诗从容不迫地说道,“若真是道士,可有度牒?”
广孝子闻言一惊,连忙反问:“度牒?什么度牒?”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恐慌。
黎诗诘问道:“哟,广孝子大师,您不会连度牒都不知道吧?”
言讫,又扫视左右,对在场的围观众人高声说道:“所谓隔行如隔山,诸位有所不知,根据本朝律法,僧、尼、道须入僧籍,接受管理。度牒乃朝廷发与僧尼、道士以证明其合法身份的凭证,可以这么说,有度牒的才是真的,没有度牒的,那自然是假的喽!”
此言一出,一石击起千层浪。
围观人群中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如梦初醒,大声喊道:“对啊,大师,既然众人有所疑虑,不如就把你的度牒拿出来看看吧!”
广孝子见黎诗得意洋洋地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出丑想看笑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把心一横,鼻中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块度牒在空中亮了亮,振振有词地大声说道:“度牒在此!我乃……”
孰料,话音未落,手中的度牒就被黎诗一把夺了过去。
黎诗翻来覆去细细打量,笑嘻嘻地对众人说道:“此度牒乃空名度牒,根本就未入籍!空名度牒可流通于市,回笼楮h币,或储备于富家,每道度牒也就一二百贯钱吧,若本姑娘记得没错,河北转运司干当公事王广廉,尝奏启度僧牒数千道为本钱,于陕西转运司私行青苗法,春散秋敛。大师,你可还有话说?”
黎诗不卑不亢,语气笃定,声音柔和清脆而又悦耳动听。
广孝子窘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条条暴出,怒斥道:“满口胡言,不知所谓!”又抬起手来,指着黎诗吹胡子瞪眼想破口大骂一通,却又不知从何骂起,显得有些理屈词穷。
“你、你、你……”
气到极点,广孝子脸上几根花白的胡须分明已经倒竖,飘了起来。
“臭丫头,你会泅水吗?”广孝子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不会。”黎诗实话实说。
“狗都会泅水,而你居然不会泅水,这么说来,你居然连狗都不如!”广孝子恶狠狠地说道,以人比狗,换着法子骂人,似乎觉得这样更为解气。
黎诗听了居然也不生气,忽然笑着高声问道:“诸位,诸位!在场人中有多少人不会泅水的?”
围观众人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说实话,在场不会泅水的人还真不少。联想到术士广孝子先前所言“不会泅水就是连狗都不如”,众人经黎诗这么一提醒,纷纷回过神来,面色不悦。
广孝子没有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骂人的话被黎诗这么轻轻一引,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让他犯了众怒,心中不禁暗暗哀叹:“这小妮子不好对付啊。”
黎诗神色坦然,却甚为满意,又转过身来反问广孝子:“这位大师,那你会凫水吗?”
“我当然会啊!”广孝子不假思索地答道。
黎诗一听,哑然失笑:“那你跟狗又有何分别呢?”
“这……”
广孝子一时语塞,围观的所有人却都看着他哄笑起来,一时气氛变得欢快无比。
沉默半晌,广孝子终于按捺不住,恼羞成怒,动起了歪心思:“既然你不会泅水,那也就怪不得我了!哼哼!”
一抹阴笑在嘴角边隐现,他二话不说,突然欺身上前,抓住黎诗的臂膀就朝江中抛去,众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黎诗面无惧色,反手一挡就挣脱了广孝子的抓手,顺势用力捏住他的肩膀,疼得他嗷嗷哇哇怪叫不止,接着飞脚一踢,那术士就在惨叫声中飞出数丈,然后扑通一声坠入江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