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皱眉,虽然他现在心里很乱,但还是准备让他把话完,可没想到他的居然是赵九找来的事,他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并不想听。
“对了,少爷,他们还在码头逼问了一个船工,问完就把人扔到海里了。”黑衣人像是突然想到这个细节。
周凛站了起来。
“码头被江家的人看着,没人敢去救,那个船工应该已经没命了。”黑衣人。
“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周凛又坐了回去。
黑衣人摇头,属下不敢靠太近,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
“我知道了,”周凛点头,“这里没什么事了,让他们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启程回平都吧。”
黑衣人应声退下。
周凛闭上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自己挑顾晴雨脚筋时的情形,此刻困不住她,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此刻的周凛不知道,这么一场折腾下来,他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收获了顾晴雨的憎恶,而那点憎恶生根发芽,不知道最后会长出什么怪物来。
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那就不能再失去更多了,周凛想,他拍了拍脸,努力克制住心头的那抹不痛快,站起来朝外面走去,他要回平都了。
曾经想留下顾晴雨后就从这个漩涡中抽身,如今那个目的没达到,他自然要把平都这滩水搅得更浑一些,就当是补偿自己这次没能得偿所愿吧。
周凛走出院子,抬头看了眼空,其实他也不想就这么放弃,也想跟赵宸之一样追过去,可是他不能……
“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下人。
周凛叹气,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顾晴雨了,如果能再见到的话,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临死前是什么感觉,顾晴雨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了,换句话,她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只是现在要奔赴另一场死亡。
目之所及还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其实这黑暗中仿佛多了些不甚明亮的光圈,顾晴雨想要走近些去看,可是却发现自己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变成一片黑暗。
她有些崩溃,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离自己而去了,是那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抓不住的东西。
呵
一大片亮光映入眼中,顾晴雨慌乱的闭上眼,有些不适应,她还能看到光,是不是明没有死,难道老再一次眷顾了她?
“醒了?”一个温柔且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晴雨愣了一下,可能是刚才被那亮光刺激了,什么也不肯睁开眼。
“尊主,您能听得见我话吗?刚才是属下考虑不周,现在帘子已经拉上了,您可以睁眼了。”那个声音继续。
喊自己尊主,应该是平生殿的人,可听声音既不是澜生,也不是白,那到底是谁?顾晴雨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是试探着睁开了眼。
“陈靖?”顾晴雨疑惑,原本就混乱的脑子里更加乱了,不过隐隐当中又有些明白,除了这家伙,平生殿没有会以捡姑娘为人生目标的家伙了。
陈靖是江陵太守家的公子,在遇到顾晴雨之前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遇到顾晴雨后变成了被顾晴雨混吃打死,不,顶多只有半死的纨绔。
本质上没有任何改变,好酒好赌,喜欢漂亮姑娘,江陵各家青楼花坊还留着他的艳名……至于他这种人是如何混进平生殿的,那就来话长了。
反正顾晴雨可以肯定这个人信得过。
“江陵,”顾晴雨闭上眼,很快又睁开,“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她咬唇,“你去山上了吗?那里如何?”
和顾晴雨品味无比一致的停下动作,陈靖也觉得在世人眼中无比神秘的平生殿所在其实就是山上,并没有因为它在这里就高贵多少。
“尊主真是让人佩服,外出游历都如此挂心殿内,放心吧,没什么事。”陈靖,很是骚包的挑了一下鬓角散着的一绺头发。
“人话。”顾晴雨翻了个白眼,很好的掩饰了她心中的诧异。
“都挺好的,就是找不到尊主,没人陪我一起喝花酒赌钱,没意思,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亲近跑到雾零验货。”陈靖絮絮叨叨的。
顾晴雨噎了一下,虽然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确实是从酒肉朋友发展起来的,可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很想问他自己在他心中就只有一起喝花酒赌钱这点作用吗?不过她很快抓住了重点。
“验货?什么货?”顾晴雨皱眉。
陈靖嘴巴很严,而且拒绝的理由也十分正当,“尊主身体还虚弱,在休息一会儿吧,太多话不好。”
要不是抬不起手来,顾晴雨肯定和以前在江陵一样敲他脑袋两下。
“我真的没有探听尊主秘密的意思,可我实在是太好奇了,”陈靖凑过来,“尊主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个人,”见顾晴雨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他咳嗽了一声,“您老这一身上是怎么弄的?”
顾晴雨闭上眼,践行他刚才让自己休息的话。
“还有,”陈靖锲而不舍,“孩子的父亲,我们平生殿未来的姑爷,是谁啊?”
顾晴雨唰的睁开眼,看向陈靖。
陈靖缩了缩脖子,大概意识到自己踩雷了,讷讷地不话了。
“孩子,怎么样了?”顾晴雨问,声音带着几分嘶哑,一点都不像她。
陈靖露出一个苦哈哈的笑来,“尊主快点休息吧,我去吩咐船上的那些人一声,有什么事就喊我。”
顾晴雨皱眉,咳嗽了一声,“别告诉别人我在船上。”
“那已经知道的人呢?”陈靖问,似乎顾晴雨派给她的是个难于登的艰巨任务。
顾晴雨瞪他,“他们只知道你捞上来个人,你不的话,谁知道那人是谁,有人问的话,就不认识,反正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陈靖很是受赡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经常吧?”
顾晴雨没吭声,半晌才开口,“没有,也就是一个月一个的频率,不仅把太守府的侍女全捡齐了,就连平生殿也塞满了。”
陈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借口被戳破也要走,再不走,谁知道会不会被顾晴雨削一顿来撒气。
陈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感觉自己是怕顾晴雨怕成习惯了,刚才大夫也了,在海里泡了那么久,又是流产又是脚伤,动弹都费劲儿,怎么可能有力气打人?可他就是害怕!
都怕了那么多年了,陈靖已经不觉得这有多丢人了,快速穿过走廊,一连吩咐了好几个人,很有大老板的派头。
听到砰的关门声,顾晴雨松了口气,确实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家的船救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命不该绝?
这下自己应该可以回到江陵了吧,只可惜孩子没有抱住,顾晴雨艰难的把手掌挪动到腹上。
那里原本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来着,可是已经离开了,现在只剩下自己,顾晴雨叹气,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毕竟留不住,顾晴雨闭上眼,或许这是老在逼自己和过去一刀两断吧。
顾晴雨没来由的又想到了赵宸之,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可是无论如何恐怕也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了。
等身体恢复一些,自己就继续练武,然后就守着平生殿和孤峰过一辈子,顾晴雨幻想着自己的未来,有些昏昏欲睡。
“外出游历都……”顾晴雨脑子里突然蹦出来陈靖刚才的话,不用,这肯定是澜生搞的鬼,再想到当时白来找自己,什么平生殿动荡,要自己速归的情形……
顾晴雨摇头,也不急于一时,这些事这些账,等自己回去了再慢慢和那些人算,一想到白竟然和澜生串通起来演戏给自己看,她就气的恨不得跳起来当然,她现在还是换个躺的姿势都费劲。
陈靖在船上转了一圈,还是放心不下顾晴雨回来了,十分自作聪明的敲了两下门,成功的把刚有些睡意的顾晴雨吵醒了。
“什么事?”顾晴雨颇有些不耐烦的问。
陈靖一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表情,“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陪你会儿话嘛,”感受到一阵凉意,他很识时务的改了口,“怕你闷得慌,闷得慌。”
顾晴雨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就算其中参加了一点好奇……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尊主这一年都去哪里了?”陈靖开了一个很没有水平的头。
顾晴雨却不以为忤,“在平都。”
陈靖咋舌,“我就是从平都回来的,最近平都的局势很不好,幸亏尊主离开的早。”
“平都怎么了?”顾晴雨眨眼。
陈靖摇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到处都是士兵巡逻,出城入城也差的严了很多……估计又是朝堂上的事。”
顾晴雨哭笑不得,“真是难为你父亲了。”
陈靖不解,“这关我爹什么事?”顾晴雨在哪儿纠结着措辞,他自己倒是随便的很。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陈靖才是人家亲儿子,自己不是,亲疏有别,话上自然能体现出来。
“你父亲不是一直想让你考个功名好继承他衣钵嘛。”顾晴雨笑了笑,不过很勉强就是了。
“你却连局势都不会看,当然是苦了你父亲一厢情愿了。”顾晴雨看向陈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江陵城中玩儿的时候。
“尊主厉害,的半分不差,他确实是一厢情愿,反正我对朝堂没什么兴趣。”陈靖眯着眼接她下话。
顾晴雨有一句没一句的陪他聊着,心思早不知道飘到哪儿了,难道是自己的离开激化了赵宸之和东宫之间的矛盾?
顾晴雨很快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她很有自知之明,就是两个自己摞起来都未必有这么大的功能。
不定是姜瑜雪,顾晴雨想,又咳嗽了两声,一个明晃晃的利用,一个痴情不改……顾晴雨这么一分析,心情好了不少,怎么看那个姜瑜雪都比自己惨。
对于像个搅屎棍一样,拼命在自己和赵宸之之间做幺蛾子的姜瑜雪,顾晴雨一点都不想看见她,所以亲手打她一顿出出气这么爽爆聊事,她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