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清生怕冲撞了,喊亦新往边上走。
那人行的极快,没一会儿的功夫的就到了两人面前,缰绳一勒,那马扬着蹄,掀起了落雪,亦新看着那马上人,雪衣银靴,样貌英气,他把手上的鞭子换到另一只手上,抽走了亦新怀里的一枝红梅,说道:“你这红梅摘的好,是喜气。”
说罢便看着亦新道:“语舒,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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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的日子很快便定下来了,亦新早早的便起来带着候在门口的雍宛去送行,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看着可怜,等到了地方,却因为有人守着不好靠近,两个人便只能远远的看着。
雍宛把自己拾出来的一个小包袱的东西交给了护卫,送去了雍正仪手里,远远的看着,他是拿到以后往这里望了一下的,但旁边有人催着,不过一会儿他就又回头往前走了,往后再相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且还不知他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亦新和雍宛两个人,一高一矮的站在路边,远远看着从前风光的雍家人都被上了枷锁,走上了流放的路途。
雍家老太爷已经在狱中自裁了,老一辈的没有留下来的。再下一代,除了雍正仪拖着病体,因为亦新的求情,被饶了一命,其余的他的兄弟也都被处死了,如今流放的大多都是再年轻的一代,往后至少百年,雍家的姓氏不会出现在朝堂上了。
当然,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亦新低头看向雍宛。
小小年纪,看着这样的场景,他却并没有哭闹,显得很平静,察觉到有目光,他亦抬头,正好和亦新的目光对上。
他问道:“以后我是不是就没有家了?我为什么不能和爹爹一起走。”
亦新含着淡淡的笑,问道:“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吗?那是很苦的地方。你瞧着你那些娇生惯养的堂兄弟们,往后还能活着再看见的,或许还没现在的一半。”
他没再看亦新,转头看向那些人,全是他的亲人,他说:“可我还是想和他们一起,和爹爹在一块儿就还有家,有家,我就不怕。”
亦新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柔声说道:“现在也不用怕,你并没有犯错,不用受罚是应当的,没人敢欺负你。”
雍宛抬起自己的手,低头看着,说道:“再没人会牵我的手,抱我在怀里了。”
亦新看着小水滴落在他还稚嫩的掌心,意识到他是哭了,但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已经懂事了,知道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好听的话并不能骗到他。
亦新想起语舒的话,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我会带你走,去到京都,那是和这里一点儿都不一样的地方。那里并不像北疆这样冷,你不需要有人牵着你或是抱着你,你自己就会很暖和。”
亦新对上他的眼眸,含着笑意把手伸到他面前,说道:“我是你母亲,我带你回家。”
雍宛看着面前的莹白玉手,问道:“我娘死了,我父亲也见不到了,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亦新笑着说:“我当然会对你好,只要你乖,我会一直对你好。”
她眉眼里满是笑意,他看着竟然发了痴,明明晓得,她的盘算,精光还闪烁在她的眼角,他却还是将手伸给了她。
他说:“好。我跟你回家。”
之后的许多年,他读了中原人的很多书,只从其中一本上看到“嫭目宜笑,娥眉曼只”这一句,才勉强配得上她那时候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