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寒夜里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一吹更是冻人的很,路上的行人除却打更的小厮,几乎是毫无人影,少的可怜。
澜院里,靠南边的厢房,醉酒的李月妕在两个婢子的伺候下,好不容易才沐浴更衣完,躺在被温和微苦的茶香熏过的被窝里,难受的直到后半夜才趋于平静,深深的陷入了梦境里。
直到一道惊雷落下,她才猛的惊醒,偏头看了看正忙里忙外的春和与白雨,问:“什么时辰了?”
春和赶忙端了水跪到床前递给李月妕,面色担忧极了,回:“回殿下的话,快辰时了。”
李月妕抬起胳膊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慢慢的呼吸着。
她又梦了。
梦见她躺在病床上死去的那一天。
还有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天。
“殿下……?”春和实在担忧,又轻轻唤了声。
“这是哪儿?”像是叹息般,李月妕睁开眼慢慢的坐了起来,靠在软枕上,接过春和手里的清茶,慢吞吞的喝了口,问。
春和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回:“苏先生在宫墙边儿上购置的澜院里。”
李月妕垂着眼睛看着瓷杯里的清茶,半晌才将水喝完,边起身边道:“洗漱更衣罢。”
春和与白雨伺候李月妕洗漱更衣时,面面相觑了好几回,终在替小公主梳妆时,在春和挤眉弄眼儿的暗示和催促下,白雨才壮着胆子问道:“殿下,昨日……”
白雨话还没说完,李月妕便打断了她,道:“白雨,利索些,快到早膳的时候了,不要叫二位兄长与苏先生等。”
“喏。”
白雨应下后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行人被澜院管家领着到膳厅时,时盘将将好跳到了辰时。
雨水混着大雪落的又快又急,冬风掺着浓浓的湿意变得更加冻人,湿润的寒意也好像随着温热的血液淌遍全身,最后进入心脏只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冰冷和刺骨。
这样湿润沁心的寒意,就算是厚重暖和的雪狼裘也不能阻隔。短短的路程,李月妕只觉浑身都打着颤,直到进了燃着炭火的膳厅才觉好些。
李昌文一见她来便笑开了,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朝她招手:“来,坐哥哥身边。”
李月妕也笑,顺从的走过去坐下。
李昌文将早就吩咐人备好的姜汤端给她,语气不容置喙:“这一身的寒气,你头发怎这样湿?春和与白雨是怎打的伞?罢了,你身子虚,最是受不得冻,快将姜汤喝了驱驱寒。”
李月妕边听着李昌文在耳边絮叨,边将姜汤端起来喝,其实她的头发不算湿,不过是满心满眼只关心妹妹的李昌文,太过在乎罢了。
李月妕来这里的这三年,感触颇深的便是他们带给她的亲情。
不,应该说是他们给十三的爱。
这样的爱,对她来说太过珍贵了。
就像是一场美丽奇幻的梦一样。
而她,愿意死于这样的梦。
“妕儿,少用些,一会儿有你爱吃的春卷。”李珏摩挲着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唇边的笑比平日里面对大臣们与公务时,温度更高些。
果然,李月妕听见李珏说的话,忙将喝了一半的姜汤放到了一边,接过李昌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翘首以待春卷儿。
苏文清看着被二位兄长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小公主,唇微微上扬,垂眸端起茶盏,拎起茶盖拂了拂茶面儿的茶沫腥子,浅浅喝了口,边将茶盏放下边偏头望向门口等待的管家,道:“武宁,传膳罢。”
“喏。”武宁应下后,揖了揖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传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