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晕倒之后,小公主便常常望着院子发呆,整个人都说不出来的听话,病也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
而小公主身体好一些之后,便开始跟着太子殿下为她找来的师傅葛洙习武,听说了是魏集找来的之后习武也习的更加认真了起来。
这是所有人都乐见的结果,却也是所有人都忧心的结果。因除却如此,众人实在想不到更好的结果了,所以如此便是最好的。
日子过的又慢又快,待过了炎热的夏季后,便也缓缓的入了秋,李珏和李昌文也变得愈发的忙碌了,其实也不仅仅是他们,是整个朝野上下都变得忙碌了起来,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朝贺。
这日李月妕跟着葛洙上完课,刚坐到软垫上,元素便递上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她看了眼便端过一饮而下,边将药碗递还给元素边问身边煮茶的春和:“听说今日有客人?”
春和笑:“是,苏先生今日有事找太子殿下商议。”
李月妕听说是他便兴致缺缺,边起身边说:“沐浴更衣罢。”
这事说起来可就长了,二人自那夜荣景王府一别后至今倒是见过三次,只那三次实在算不上是好聚好散,近日小公主又听说苏家在为他们家的大公子相看媳妇,小公主便觉这一颗真心像是被人扔在地上反复践踏,自尊心向来极其强烈的她便愈发觉得丢脸,一来二去再听见“苏先生”这三个字,心中便只剩下了烦闷。
泡在浴池的热汤里时,李月妕想了想说:“今日我要与太子哥哥一道用晚膳,我都许久没见过他没与他一起用过晚膳了,这怎么行呢!”
这理直气壮的架势瞧得春和到如今都颇为目瞪口呆啧啧称奇,心中也是愈发的对李月妕刮目相看,她闻言便应道:“奴这就派人去与太子殿下说一声。”
李月妕拦她,道:“这是我家,我与自己的哥哥一道用膳还用传什么?不许去!”
自知自家的小公主歪理甚多,便顺着道:“是是是。我的好殿下,您快些洗罢,一会儿汤凉了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可不是奴啰嗦,委实是殿下这些年生的病奴这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更不要说我与白雨两双手了!”春和絮絮叨叨的说:“说起来这风寒可是顽疾,年年不染个几回,殿下哪里肯老实!”
李月妕一听春和这丫头算帐就头疼,简直就像女朋友对男朋友翻旧账似的,这一开口便是没完没了,委实是让她有一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直叫李月妕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待出浴换上干净暖和的衣服时,春和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才转了话头,去吩咐她身边的另个小丫头去准备姜汤才肯罢休。
羌芜给李月妕梳头发时她才腾出空来“教训”春和,苦口婆心的与她说:“看来是这些时日可是把我们春和闷着了,瞧这小嘴跟连珠炮似的,唠叨了有半个时辰没有?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春和因李月妕的话闹了个脸红,嗔道:“殿下,奴还不都是为了您好!”
李月妕在镜中与羌芜对视了一眼,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春和气的跺了跺脚做出了一幅不再理她们的样子,她二人才连忙哄了几句此事才算翻篇。
待李月妕到李珏那边时,李珏也已与苏文清商议完了事情,李珏见李月妕过来,笑着朝她招招手,道:“快过来让孤好好看看你,这几日身子怎么样?”
李月妕闻言眯眼笑起来,提着裙子就往李珏那边小跑过去,待坐到他身边才说:“元素日日都守着我,院首每日亦会来看我两次,身子已比之前好多了。”
李珏已有半月余没见妹妹,将她翻来覆去看了看后,沉吟了许久才说:“怎清减了许多,近日饭食不好?”
李月妕玩着他挂在腰上的玉佩,说:“没有,我就是有些想哥哥……”
李珏独对此歉意甚多,闻言心中难过,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今日回来时路过一家卖炙羊肉的店,买时只剩最后一块,孤差人去装了盘,一会儿娇娇多吃些。”
苏文清在一旁看着,只听平日矜贵清冷太子殿下末了又加了句:“是哥哥特地给你带的。”
他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小公主,果真是高兴起来了,他不禁笑道:“太子殿下与小殿下感情真好。”
李月妕对他心中有气,闻言想了想,又想了想,愈发觉得他在打趣自己,登时就火冒了三丈,怒发冲了冠,嘴里就像生了刀子般说:“我才疏学浅,见闻孤陋,烦请先生莫要这样与我咬文嚼字为难于我。”
李珏和苏文清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俱一愣,李珏最先反应过来,斥道:“娇娇不得无礼!”
李月妕只低着头不说话。苏文清想了想说:“臣着实别无二意,小殿下可是误会了些什么?”
李月妕又想起了那日她在李珏书房外偷听到的话,那是苏文清说:“魏集怕已是凶多吉少,派出去那么多人难免会被言官弹劾,太子殿下如今还是要再想上一想。”
魏集是谁?
那是她的人,她视如亲人般的人,凭什么他说要放弃就放弃?!
这些日子她反复的想,反复的想,在侍女眼里她敏感脆弱好似随时都会崩溃的神经,也变得愈发敏感脆弱起来,侍女们日日紧张,都以为她快崩溃了,可她没有,她总在想或许是误会呢?或许是她听差了误解了呢;于是她在他出宫的时候,特地去找了他绕着弯子提了这件事,可他当时是怎么回的?他说:“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魏集即已去,殿下何不放下更好?”
还有那日他们不欢而散,他又说:“殿下,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耗费了大量的人力也是于事无补,太子殿下如今……”
他后来说的什么李月妕如今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他一遍遍的和她说魏集死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如今还是,如今还是!
李月妕抓起桌上的茶盏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那双往日满是快乐的眼睛里此刻满是痛楚,她捂着心口指着苏文清崩溃的喊:“让他走!让他滚!我不要看见他!!”
李珏看着哭喊的妹妹,忙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抱住,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能先放缓了声音哄她,待她情绪好点了才问:“这是怎么了?长羡怎么惹孤的娇娇不高兴了?嗯?你与孤说,孤帮你惩处他好不好?”
李月妕崩溃,泪流不止,她抽噎着说:“魏集怎么会死呢!他胡说!那是我的魏集!”
此刻他们才明白过来是为什么,苏文清闻言心中更痛,他如今好似透过这件事窥见了小公主隐藏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