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清宫的崇祯皇帝颓然呆坐在龙椅上,时间已过去了两个时辰,他仍是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今日群臣的反戈一击,令他是措手不及锦衣卫的吃里扒外更是令他反击乏力,已完全丧失了对外廷、内廷的掌控。眼下唯一能依靠的,或许就只有王承恩,还有数百后宫经过武装的宦官。
这点内廷的兵马想震慑群臣简直是痴人说梦,甚至连确保崇祯本人的安全都杯水车薪。
崇祯遥望着东暖阁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遥想十七年前初即位时,谈笑间就铲除了魏忠贤,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英明神武。其实真正大权在握的,不是他崇祯,而是江南士绅、富商扶持的东林党。
没有皇权庇护,没有锦衣卫、东厂护卫的魏忠贤,面对东林党的反击是不堪一击,和他崇祯的英明与否全然无关。
如今,历史再次轮回,不过被东林党扳倒的主角不再是魏忠贤,而是试图扶持方原打击东林党的崇祯。
崇祯是深深的悔恨,没有趁方原从辽东归来,玄甲军驻扎在天津卫时,彻底整顿朝政,废了周皇后、太子朱慈烺,将朝中的东林党连根拔起。还自作聪明的玩起了制衡,呵斥方原回了江南,眼下谁忠谁奸已一目了然,他是玩火自焚,却也悔之晚矣。
崇祯双目含泪,泪水再次划过了脸颊,喃喃的说,“承恩,朕没用,朕护不了你。”
王承恩跪在他面前,垂泪不止,“陛下,老奴一死不足惜,今后再不能照顾陛下,陛下要保重啊!”
他与崇祯道理了别,端起一杯早备好的毒酒,便要一饮而尽。如今大局已定,贬去南京也是自取其辱,何不干脆利落的自尽,以免落人耻笑。
崇祯一拂袖掀翻了他手中的毒酒,沉声说,“承恩,留住有用之身,去江南找驸马吧!”
王承恩愕然道,“老奴死也要留在紫禁城,做了鬼也要守护陛下,不想去江南啊!”
崇祯缓缓的说,“这是朕的诏命,你敢抗旨?朕的话在你这里也不管用了?”
王承恩大哭着说,“陛下!陛下!”
崇祯取出一纸手诏,在龙案上奋笔疾书,书写完后,取出龙案上的玉玺,想了想,又用精致的小匕首在玉玺的印面横竖划了一道,再在诏书上盖上了玉玺。
崇祯将诏书交到了王承恩手里,双目含泪的说,“承恩,这或许是朕最后一次下诏书,你收好了!”
王承恩打开诏书一看,诏书的内容是,总督方原、永王、吴越王:今后但凡来自京城的诏书,此诏书上的印模相同才是朕的旨意,否则就是矫诏,万不能奉诏。
王承恩这才知晓崇祯估计在玉玺上划下横竖两道的用意,就是避免今后太子,东林党冒充崇祯的诏书,诓骗远在江南的方原、永王、吴越王入局。原来,事到临头,崇祯非但没有向忤逆的太子、东林党妥协,反而是在担心方原、永王、吴越王在江南的安全,并留下了诏书作为凭证。
王承恩珍而重之的放入怀里,崇祯俯下身子,拉着王承恩的手儿,附耳低声说道,“承恩,朕亲自送你出京城。出了京城后,你就化妆成百姓,从陆路南下,切不可走水路。”
王承恩再次大声恸哭,“陛下!”
东宫
今日在朝堂上大获全胜的太子朱慈烺是喜笑颜开,在寝宫里哈哈大笑,声若洪钟,“老师果是诸葛再世,稍一出手就逆转朝局,哈哈!”
洪承畴却没有太子的得意忘形,正容说,“太子,切莫高兴得太早,内廷的王承恩扳倒了?”
朱慈烺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师,王承恩已经完了!父皇已下旨剥夺他司礼监太监之职,贬去南京了。”
洪承畴皱眉说道,“贬去南京?这是放虎归山,太子为什么不当场将之杖毙?王承恩若拿了陛下清君侧的圣旨到江南,与方原勾结在一起,这是落人口实,方原接了圣旨会立刻造反啊!”
朱慈烺这才恍然,之前因大胜而得意忘形,在朝堂上,还在念及王承恩过去对崇祯的忠心耿耿,对太子,对坤兴公主的用心照顾,动了恻隐之心,留下其一命。
如今洪承畴阐明其中的厉害关系,朱慈烺才恍然过来,留下王承恩一个活口,确实是心腹大患,绝不能令王承恩回到江南,与方原勾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