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的马山和另一个小旗面面相觑,一齐看向了神态自若的沈熠。
沈熠端起碗喝了口粥,说:“他们就是这德行。快吃!”
闹了笑话的两人也不害臊,拉着最后一个赶到的小旗进了屋,直接就坐下了。六人边吃边谈,一顿胡吃海塞,还说着吃不够的话,杂役们就端着托盘上了吃食。
沈熠吃好后推开了房间的窗户,看着天色说:“今日恐怕还是会下雨,还是大雨。”
“没事儿,反正今日也是查探消息,若是雨太大,回不来,大不了就去府衙住下。”马山一脸不在意的说。
孙雄摇了摇头,说:“还想借宿府衙,别说通判同不同意,就只看近日的局势不大稳定,能安稳过完今日便是万幸了。”
天已经快要亮了,雨虽然还没有停,但也只剩着毛毛细雨了。临出门时,孙雄已经撑好了伞,王青方刚要开口嘲讽,就见孙雄又撑开了一把伞递给沈熠,只好咽下了正要脱口的讥讽言语。
沈熠撑伞刚下了台阶,还没有走出院子,就看见一个探子走进来,面色不佳,行了一礼。
“什么事?”
探子单膝跪了下去,压低嗓子说:“沈百户,刚刚有人传回消息,说城中的商户已经停止向底下各县收丝了,所以好些商铺被砸了。”
沈熠驻足,看向探子,等着他说完。
那探子把头又低了下去,说:“若是只是如此就罢了,但消息称,各县上的桑户正聚集了向城里来。”
沈熠目光凌厉,收了伞,大步流星的迈出去,陡然间,雨又大了不少。其余众人跟着他快步出院子,杂役早就准备好了马匹,几人翻身上马。
孙雄在马上理着自己的腰牌,问道:“老大,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沈熠勒住缰绳,嘱咐左右:“孙雄,你和马山带一个人出城,拦住他们,若是拦不住,派人拿着腰牌直接去府衙。剩下的都跟我走,我们得去城中的商铺看看。”
*
城内西北的七里街。
雨后的江南街道烟雨蒙蒙,青瓦白墙,小桥流水,可谓美不胜收。七里街是城中最繁华的一个街市,里头的铺子一个挨着一个,货物如山,招牌肆列。
锦霞布庄就位于这个街道的中间处,旁边的首饰铺子、书画铺子,还有最里头的一家粮铺,都是宋家的产业,准确来说是宋文杰的产业。
几日前宋家的杨管家就到了苏州,先安排了人去查找黄宗玟和他妻子的下落,又让人暗中查访几家铺子的营收状况。前者倒是有了些眉目,后面的这件事耽搁了许久,拖到今日才来料理。
首饰铺子的李掌柜近几年越发不像话,靠着挪用主家的钱置了几处房产,还在外头背着娘子养了外室。
杨管家拿了确凿的证据,带着几个健仆抄了他的老窝,打掉了他几颗牙,抱了他那心肝儿子来,逼着按了手印,随后让人扭送去衙门听候发落。一招敲山震虎,其余的几个掌柜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来了首饰铺子,交上了真账本。
杨管家让人关了门,厉声呵斥众人:“东家仁慈,想着给你们信任才让你们半年交一次账。你们倒好,估摸着东家文弱,丧了良心昧下这些银子。大约你们年轻,不像你们父辈那般见识过我杨秋的手段,若不是东家交代要从轻发落,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旁边的伙计递上了茶水,杨管家顺势坐下,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道:“李桂的下场你们已经见到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把贪墨的钱财补回来,东家暂且既往不咎,若是再犯,你们连衙门也不必去了。”
众掌柜连连赌咒发誓,个个都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杨掌柜临出门,身旁一个打伞的健仆问道:“管家,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