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老爷子的精神又好上几分,可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他一手拉着自家儿子的胳膊,一手颤巍巍的往前指“你母亲来接我了。”
又笑着红了眼“那么多年了,她总算原谅我了,真好呀。”
“你再晚一些来,我都快记不得你的脸了。”
当初是他的错,尽管是受人陷害,可说到底还是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婚姻。
后来她啊,没过多久就走了,走之前还说原谅自己了。
可他不信啊,如果真的原谅了,她怎么舍得走呢,她肯定还在心里怨着自己,他知道,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这么些年,他都不敢在明面上谈关于她的事,更不敢看到一丝一毫和她有关的东西。
老爷子笑着调笑,声音虽虚弱却掺着十足的情意“你别着急,我这就来了。”
往回看了一眼满屋子的后辈,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老爷子走的很是安详,离开时都带着笑。
空气凝滞了好些时候,才传来众人有些压抑的哽咽声。
那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做着美梦的人。
白宁脸上流满了泪,后知后觉,可还是捂着嘴不敢出声,双肩一抽一抽的颤着。
白安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慰,心里堵着,闷得难受,眼里不自觉想要凝出水来。
白宁窝在白安的怀里缓了一阵,抹了把脸,主动退了出去。
伸手擦去自家哥哥眼睫上的水珠,笑“爷爷走的时候是开心的,哥哥不哭。”
“好”白安勾出一抹邪气的笑,发出的声音有些哽咽暴露了心情“都不许哭了。”
时光看着屋子里跪着的一众人,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当天下午,白宅挂出了白灯笼。
很快传遍了整个南城,白家那位老爷子,离世了……
老爷子这么些年在南城做过不少善事,也算在南城得了人心,有不少人都自发为他祈福。
白六和白三两个人去联系宾客,白九被派去买丧礼用品,白家上下都忙着,派出去的人也都陆续回了白家。
所有人都在维系着表面的平和。
办的葬礼并不复杂,老爷子生前就给自己准备好了,他一向不喜欢繁琐,临老了想的也是不要给子孙找麻烦。
墓地选在了自己妻子隔壁,那是在她去世时就选好了的。
老爷子下葬那天艳阳高照,是难得的好天气。
南城有头有脸的人大部分都来了,其中也有不少受过白家恩惠的人。
一个人的去世,大都是这样,有人悲痛惋惜,有人漠不关己,更有人调笑讽刺,落井下石。
哪有那么多人懂得死者为大的道理啊。
好在白忠义没有闹,说到底躺在这里的是他的父亲,就算没给过他多少父爱,就算他再混,也是知道掂量的。
白安跟着白忠勇,应对着来来往往前来吊唁的人,没有多少表情,可是哪里也挑不出错。
无论对方什么态度,他都应付自如。
时光站在不远处,看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白安,伸手勾了下被风吹起的头发,冲着那有些刺眼的阳光笑了下“人一瞬间就长大了,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