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以为这祸徒不该死?
鬼离本想说是,一想到梦兽的处境,喉咙干涩得什么都说不出。
人类就是如此复杂。
梦兽要将力量传承只有分裂出自己的分身,将分身视为自己的孩子抚养,等油尽灯枯那一日,衰老的梦兽回归大地,新生梦兽接替它的位子。
在现世生灵涂炭时,上古梦兽才会大量制造与情感相对等的梦兽,而在和平年代,祸徒这种利己行为无疑是破坏梦兽生存的循环。
失去分身的梦兽只能重新分裂,也许不能撑到分身顺利长大,谁都不知道。
为了生存对梦兽下手的祸徒,为维持平衡养育后代的梦兽,为保护梦兽杀死祸徒的鬼氏族人。
没有该不该。
白色长卷发的少女仰头向天空祷告着,缓缓睁开双眼。
到了这一天。
一年一度的日子。
去年的这时候她连站稳都很难做到,为了不半途而废,她告诉了自己曾经的阿莫幸,取消返还的行程,现在她已经活动自如。
鬼神佑返还的期间,祭祀台上也不能暂停祈祷了,她将自己一部分的意念留在台上,如果有异常她可以立刻知晓,上古梦兽不会强迫她归来,替她扛几天没什么问题。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泪鱼虽然笑着,但鬼离已经能从它的话语中听出落寞的味道。
“很快就会回来的。”
回来以后多说说有趣的事吧,我想听!
“好啊。”
送自己离开的只有泪鱼,锐之鹤和焱狼没有现身,鬼离知道它们现在大概在哪儿偷偷看着。
两年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会轻易扯断的纽带,即便不说出口也知道它们的担忧。
她对着空气摆摆手,走下祭祀台。
在下一层看到迎接的族人们,其中有自己的阿莫幸现在已经不能这么称呼他,跟随自己上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连称呼都没有的无名氏。
应该给他起个名字才好。
按照规定,迎接鬼神佑的时候不能抬头,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脸总觉得寂寞。
她不会任性地耍脾气,必须遵守的话照做就是了。
男子和其他人一样屈膝低着头,不过是蹲下的位置比别人更靠前些,这点细微的差距让她很满足,说明他终究和别人是不同的。
她走到男子面前,男子双手捧上斗篷,等穿戴好后他才抬起头。
和记忆中的脸一模一样。
“您回来了。”他脸上带着笑意。
“我回来啦。”鬼离带着欢快的语调说。
直到走下祭祀台,在各式各样的人们面前经过上了牛车,鬼离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抚摸柔软的地毯,这才有了点实感。
回来了。
回到人类居住的地方。
她看着路边等待的人们,那些好奇的、敬畏的、恐惧的、不满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见过各式各样的生物,只有人类才会有那么难以琢磨的面孔,无论自己喜欢与否都要为保护他们而存在。
鬼离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羽毫石项链,那是鬼斗传给她的物件,别其他人佩戴的更大更花俏。
前辈们每次回到地上时也会有这种感觉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也没有想要与他们靠近的欲望,心里告诉自己他们都是广阔世界中渺小的一份子,与他们建立羁绊对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鬼离不想承认,但在他们这个部族里有些事就是早已注定的。
街边的人们对她的出现爆发出热烈的反响,她心想或许是因为去年没有“返还”,引起了他们的极度不安,现在正是如释重负的时刻。
牛车将她带到一处豪华的宅子,她偷偷掀开帘子的一角,那房子是曾经鬼斗住过的。
豪华的场所给她一种“牢笼”的错觉。
还是祭祀台好一些,她想。
“神佑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她的阿莫幸搀扶她下车后旁边行大礼等候的侍者这样道,她心里想着毫无关联的事。
不是神佑,是鬼神佑。
隐约体会到前辈的心情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大夏axia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