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小子,放了火还想跑?”隔着院墙远远的便听到墙外一片嘈杂,邸恒向我使了眼色,与我一同翻身跃上墙头,墙外正是一群人为了里外三层。
“程大夫!”人群中间的正是三味堂附近点心铺子的老板,见我正立在墙头看着他们,很是骄傲地抬起头来笑着朝我说,“我看这人鬼鬼祟祟的就不寻常,他还想着要跑,这就被我们街坊几个给捉起来了。”
方才被他按在地上的那人见他专心与我说话,暗中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抬起手臂猛地向他扎去。我心下一慌,迅速抽出腰间的玉带,玉珠正中那人的手臂,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
我原以为已经脱离了危险,抽了抽玉带想要收回,却发现玉带的另一端已经被那人握住。他借着我玉带的力气向上一跃,在院墙上轻踏两步,脱离了围观的人群,一阵风似的向远处跑开。邸恒皱了皱眉,沿着院墙跑了两步,借力跳下院墙,追赶着前面那人去了。
“你可没事儿?”我朝着点心铺子的老板喊道。
他一脸惊相的愣在原地,朝我怔怔地点了点头,我轻轻叹了口气:“此事多谢大家帮忙了,不过今日我还要好生收拾收拾这一摊子,改日程湘定会请大家一顿酒。”
“程大夫可要和少爷一同追过去?”玲儿见我回了院子里,问道。
我摇了摇头:“算了,倘若此人真是赵府来的,自然不敢对邸恒如何,我去了不过是白白担了风险罢了。”
玲儿见我一面说一面要向屋子里走,赶忙伸手拦住我:“程大夫还是明日请了旁人来收拾吧,这房里的房梁都断开了几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我没理玲儿的话,绕开她的手进了房间,玲儿在我身后也咬了咬牙跟着我一同进来。幸亏邻居们救得及时,房内并没有被完全损坏,房屋最里面的一侧墙壁甚至只是被烟熏黑了而已,烧的最严重的便是床铺和临近街道一侧的窗子,床铺上的灰烬已有些发白,瞧上去像是火源的样子。欢儿也是面目全非,更别说要辨认与当初通缉令上的人是否相同了。窗子的火势看起来没有床上猛烈,却也全然成了黑炭。
“瞧上去像是专门在床上放的火,”我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转而侧过头去朝玲儿说,“去找了送葬的人来,将欢儿的尸体殓了吧。”
玲儿大力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跑了出去。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掀开已经残破的床帐,可手刚刚触到便碎成了灰烬,里面躺着的欢儿脸部灼烧最为严重,肩颈也已经分辨不出皮肤,只是下半身近乎未烧到,大概是抢救及时的缘故。先前床帐还能维持着完整的形态,床中人却是如此伤势,放火之人的目的是在太过明显,或许连床帐都未被点燃,只是被欢儿脸上的火波及到了而已。
我转而看向一片废墟的窗子,皱着眉想了许久。倘若说这人是为了欢儿而来,为何又要特意在窗边放了火?若是想要掩盖纵火的意图,他大可随便在屋子里寻了哪个角落,可在窗边点火无疑会让周围的人更快发现火情,于他而言岂不是更危险?
“什么人?”我听闻前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扬声朝着屋外喊道。
“可是三味堂的程湘大夫?”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我默默握紧腰间的玉带,快走了几步到了前院,一个衣着端正的男人正立在院中,“小人奉赵廷瑞赵大人之命,请程大夫到赵府坐坐。”
“所为何事?”我见只有他一人,便稍稍放松了警惕,“我这儿乱成一团,身上也脏的很,如此见人总是不合礼数的。你便先回去,我稍后就去。”
“小人可以等程大夫更衣后再一同前往,”他毕恭毕敬地垂头说道,“至于原有,程大夫去了便知。”
.
“你过来看看,可是这个人?”刚入了赵府的厅堂,便见赵廷瑞坐于主位,厅堂中央的地上正是方才与邸恒打斗的那个男人颤抖着跪在地上。
我的视线在房中转了一圈,并不见邸恒的身影。转而向赵大人敛衽行礼:“正是此人。”
“此事倒是我该向程大夫道歉了,”赵廷瑞笑着说道,“都是我管教下人不力,让这小子喝了这些酒还在街上走动,没成想他点烟枪时竟然误烧了程大夫的屋宇,实在是我对不住程大夫啊。”
听闻此言我才明白,烧了窗边竟是为了做出误烧的假象。我轻轻笑了笑,施施然向赵廷瑞弯下腰去:“赵大人的道歉程湘实是不敢受,只是这火起的实在奇妙,烧了我家客房的窗子不说,竟然还越过床帐跑到了我家塌上去,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妖风能早就如此的火势。”
赵廷瑞的目光在地上的那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转而摇摇头,一脸慈祥地看向我:“程大夫此言别有深意啊。”
“程湘之意赵大人自然明了,至于赵大人究竟在想什么,程湘也并非如此不通透之人。”我依旧挂着一幅温和的笑脸,抬头看向赵廷瑞。
“听闻此次起火,三味堂还死了一人?”赵廷瑞靠向椅子背后。
我略微想了一瞬:“正是。”
“我可能知道此人是何人啊?”赵廷瑞收了笑脸看向我。
“既然在三味堂里,自然是病人。”我抬眼瞟了赵廷瑞一眼,坦然回话道。
“三味堂向来有留病人在堂中医病的惯例吗?”赵廷瑞居高临下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