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之后这半墙便随他们什么时候去玩,十次里总有那么七八次老哑巴会跑过去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但是他从来不会上墙一起走,别的孩子若是想去玩一下,那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是小豆子小洋洋单独去玩他也是不许的,谁都不知道他脑袋里想的什么。
一日夜里先一在自家的一只脚宽的炕沿上走着,她妈妈叫了她几回她都没下去,就那么来来回回的走,先晓忽然也想玩,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紧跟在她姐姐的屁股后头,先一不知道,想转身时一个没注意与先晓齐齐衰落在地。
那炕上有她一半还高,她大头朝下摔下去正磕在脑门上霎时便渗出血来,她不大个娃娃却没哭,起身跟妈妈一起看哇哇大哭的先晓,好在她摔在姐姐的身上,除了膝盖别的地方没有大碍,她抱怨道:“小妹,不让你跟着我走炕沿你怎么就是不听话!这下摔疼了吧,以后可别走了”
先晓不理她自顾自的哭着,先太太哄着先晓递给先一一块手绢说道:“我也让你别走了,你也不听话,这脑门又磕出血了吧!又变更大了吧!”
先一拿过手绢擦着脑门没说话,她这脑门不是一般的大,以往别人问她脑门怎么这么大,她每次都回说是摔得,她心中也实实在在是那么认为的,毕竟她回回摔倒都是磕着脑门,她又淘气的紧,没少摔,差不多每一次都会摔起包,因此她对脑门是摔大的这事深信不疑。
她擦干净脑门之后忽然想起了那老哑巴,便问妈妈:“妈妈,老哑巴他是天生就傻吗?”
先太太说:“不清楚,应该是不傻,原本那家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是老哑巴的奶奶在别的村子把两三岁的他抱回来的,那家人一开始都对这老哑巴很好,可老哑巴始终不会说话,再加上后来这家夫妻俩又生了俩儿子,便对他不再上心。除了让他干活什么都不教他,现在除了他奶奶,他家也没人对他好。”
先一听在耳朵里心中替他难过!想着以后也要对老哑巴好一点,那第一步就不能再随着别人喊他老哑巴,先太太不知道老哑巴的名字,第二天先一跑去人家里,去看了老哑巴的奶奶,见面就问人家吃饭了没有,今天开心不开心。
这两句问候是先一常用的,她从来不知道对陌生人要保持距离这个事,谁家要是来了亲戚被她在路上撞见了,这人只要不是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她就一定会上前搭话,也不管什么时辰,搭话的第一句指定是问吃饭了没有,第二句就是今天开心不开心。
老哑巴的奶奶看她一点不认生的样子也是有趣,跟她闲磕几句,她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跟老奶奶说,自己跟老哑巴今后就是朋友,不能一直称呼他做老哑巴,得要喊人家的名字。
老太太抽着烟袋锅说这倒是稀奇,老哑巴十几岁了,一个朋友也没有过,随后她告诉先一老哑巴的名字是她给取的,唤做陈贺龙,先一想了一想说这全名喊起来麻烦又不亲近,问有没有小名。那老奶奶告诉她没有,她思索后说道以后就喊他小贺贺,说完她就走了。
此后小先一虽说没忘记过老哑巴的本名,但始终称呼他小贺贺,这孩子也是好玩,她一个五岁多的孩子不想着喊人家一声哥,偏给人家取了那么个小名。
时光跑的飞快,回来后的日子先知天天看着小先一作妖搞破坏,觉得比跟着先生出去换粮可是有趣多了。
时至大寒,先生与老要子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看着满车的货物,先知心中想着:看来这回来时也是一路换粮来着。
又看向先生,之前不觉得怎样,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嫌弃!他头发长的都能絮窝了,黑红的脸上胡子拉碴的,手上那叫一个粗糙,衣服也祸害的埋汰的紧,站在院子里先太太一拍他身上就能爆出一股灰,人不仅一点没瘦,反倒还胖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神。
进屋后一番洗漱,换了干净的衣裳,先太太帮他剃了头发,他自己刮了胡子,先生说他自己脸上的胡子长的太硬,不好刮,是以每每他刮胡子必会好半天,即使好半天也必会刮出几个血珠子来!一番收拾之后人才算干净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