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截断他的话:“不行,领导归领导,情理归情理。支书怎么了?他能收了我的责任田饿死我?他能像过去批斗地富反坏右走资派一样批斗我?他能找一个罪名办了我?”
黄根富讪讪地笑着,摇头不语。
何德香生气道:“你说这些歪死缠的话做什么?快跟我家去,珍珍还不晓得怎么样了呢!”说着又来拉他,被丈夫甩了一把,一时着急,旧疾发作,弯腰按腹,哭道:“你究竟想怎么样呢?”
傅宏说:“不想怎么样,就是让他说清楚,说不清楚就道歉。”
胡玉琴连忙挽住何德香的膀子,小声安慰她。
张仁英却恼火起来,冲傅宏道:“行,你狠,我们说不了你,我打电话给派出所,请他们来断个理。”
这句话似火上浇油,傅宏气冲冲地叫喊:“好,你打电话,我等着,马上把珍珍也叫过来,跟派出所人一块堆谈。不谈个子丑寅卯、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众人又紧张起来,怕事情闹大,难以收场,就劝张仁英不要惊动公安。王秀珍拉住装腔作势要去打电话的堂嫂子,劝说着。
李国基也摆手止住妻子,以协商的口气问:“老傅,事情不大,咱们不动手动脚,不经官动府,有没有第三种解决办法?”
傅宏见对方口气软了,想了想,说:“为了给你支书一个面子,我也好有个台阶下,第三种办法我有。”
众人都催他快说。
傅宏说:“今天我们做件伢子事情,两个人扳三次手腕,比个高低,我输到两局,二话不说,立马走人,以后也不找你麻烦;你输到两局,说明你无理、心虚,等于向珍珍道歉,前账就此一笔勾销。”
听了这席话,张仁英、何德香和众男人目瞪口呆,王蕙兰、王秀珍在捂嘴偷笑,窃窃私语。
李国基却觉得此法正中下怀,怕傅宏变卦似的,立刻大声吩咐:“德光、德辉,抬桌子,端板凳!”说着捂了一下嘴巴。
德光急忙答应,和德辉抬出一张低矮的长方桌,两条小木凳,搁在天井中间。
李国基向傅宏做了个请坐的优雅手势,酷似请客吃饭。胡玉琴连忙咬住嘴唇,其他几个旁观者也觉得好笑,又不能笑,只好竭力克制。
傅宏也不打话,自在桌子一边坐下,伸出手来。
众人不用谁招呼,就纷纷围拢在四周观看。大家都觉得没有悬念,李国基肯定会输,傅宏的力气那是全村有名的,曾经与几个男子汉比赛,把打麦场上的磟碡抱起来,轻轻松松在大场走过一圈。这次谁也没料到,第一回合,李国基抢占先机,发力快而猛,居然打了傅宏一个猝不及防。
第二回合,傅宏怒气填胸,咬紧牙关,左手抓住桌子一只角,右手使上了全身的膂力,要为闺女出一口气拼命;李国基也抓住桌子的对角,企图靠拼力一搏,保住自己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