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现下也没个官职,行事不大方便吧?不如你领回黔国公,儿子转封别的,还是您自个挑个喜欢的封号?”
沐忠亮随意问道,在这个爵位滥觞的年头,想来只要不封王,也不会太过激起朝中的不满。
不料沐天波一听脸就黑了,“哼”一声,拂袖就走。
沐忠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镜平经过时小声提醒,“老爷一向忠心耿耿,公爷实在孟浪了。”
摸摸鼻子,一脸无辜的目送两老离开,好半天才想明白,“恩自上出,这是说我僭越吗?”
耸耸肩,只能说他和那些朝中大员都已经习惯无视皇帝了,想来老爹日后也会慢慢习惯的。
沐天波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儿子在这里,难不成还要住驿站?黑着脸转回来,喝道,“逆子,还不把上房腾出来!”
“是是是,黄智!速去安排!”
白天被熊了一顿,晚上沐忠亮小心翼翼再问了一回,说是写个奏折送回广州请封,他才勉强答应。
过了两日,临国公李来亨也已赶到,他自然不可能像沐天波一样穿堂入室,而是以正式的礼节到沐忠亮府上拜见。
沐忠亮敞开中门,降阶出迎,却见一名黝黑精壮的汉子立在阶下,看模样大约四十左右,旁边还站着一名虎头虎脑的年轻人。
说实话,包括他身后的沐天波在内,都是素未谋面,不过从服色上还是大致能认出彼此的,比如李来亨一身麒麟公服,以及沐忠亮的一品绯袍。
两人即刻拱手见礼,“末将李来亨、李福见过首辅。”
可见有时候分出个三六九等也不全是坏处,沐忠亮大笑迎上去,拱手道:“得见临国公,忠亮幸甚!”
这句话算是说到李来亨的心坎里了,俯身下拜,沐忠亮这小身板竟然拦都拦不住,“幸得首辅出兵襄助,不然忠贞营十万老小死无地矣,请受来亨一拜!”
赶紧用力将他扶起,“国公此言差矣,你我同为明臣,夔东将士百姓皆为大明赤子,焉能不救?但凡我秉政一日,断无坐视之理。”
“首辅高义!”李来亨流露出感佩之色,再次拱手。
沐天波笑道,“行了,都是统兵之人,何必婆婆妈妈的,何不进府再叙?”
李来亨抬头打量一眼,沐氏父子甚肖,见状便道,“敢问可是老沐大人当面?”
“正是沐某人。”
李福看上去憨憨的,嘴巴倒快,突然冒出来一句,“昆明不守,为何不入川?”
沐忠亮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沐天波一脸尴尬,“悔不该听马吉翔谗言,都是沐某的错。”
“区区马吉翔也能左右老国公和晋王”
“闭嘴!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见其乐融融的气氛有被破坏之势,李来亨一声呵斥,打断了他儿子的吐槽。
沐忠亮拼命检索记忆,才想起他说的是当时云南失守,刘文秀提议入川与夔东忠贞营会合,不知什么原因被他爹和李定国否决了,弄得最后不得不跑到缅甸这个死地去。
说实话,要不是有个系统,沐忠亮就算是穿越来的,也完全想不到如何破解入缅后的死局,寄人篱下,要人没人,要武器没武器,可以说入缅真的是一个最烂的决策。
不过他还是要向着他老爹说话的,赶紧打个圆场,“无妨,李兄心直口快,这也是一种战略选择,但放到现在看,当时若不入缅,如何有南洋再兴之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来亨的脸色忽地一黯,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临国公与公子进府看茶。”
坐下又客套了一番,议定了今后的防务,进攻方向,共同防御等事宜。
沐忠亮仿佛很好说话,也允许他们控制现有的地盘,一时间也算宾主尽欢,天色不早,沐忠亮索性留下他们在府上用饭。
觥筹交错,两杯水酒下肚,本无交集的几人共同语言也只有打鞑子那些事。
谈及逝去的战友几人又是一阵唏嘘。
李来亨叹道,“可惜文大人却不能见到如今复兴之日。”
文安之是永历遣往忠贞营的督师大学士,在1659年攻重庆失败后病逝。
“若文大人得知他去后忠贞营将士仍力战鞑虏至今,于九泉下也应抱慰。”
沐忠亮说罢举杯,“文督师千古!”
几人碰了杯,沐天波叹道,“唉,当年也是想岔了,本不过想在滇西暂避,不料磨盘山失利,上闻晋王败,恐被清兵追及,急急深入缅地,险些再不得出矣,如今想想,或许当初听蜀王之言,与临国公等会合,或大明也不至于此。”
至于哪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沐忠亮听着老爹这话里有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