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
许是看出廉城眸底的困惑,燕国公廉训只摇了摇头,笼冠系带结了精巧玉珠。
“斯人已逝,不必再提。”
“父亲……”
不知是不是年轻男子的错觉,一丝悲哀竟从这权势滔天的中年男人脸上掠过,很快泯灭为淡然平和。
“城儿,你要记得。”大手拍上廉城宽厚的肩,父子对望,一人深沉,一人疑虑,“无论外人如何看待,党同伐异也好,骄纵擅权也罢”
“我廉家世世代代忠于元家,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是。”
他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廉城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一时无言。
两岸碧波草浪,远处传来咚咚鼓声,到了归去之时。
……
时近七月。
垂下青穗竹卷帘,细碎光影映在窗前公子的白皙容颜。
“唔,扇子……”
膝上少女朱裙薄襦,婉转呢喃,男子垂眸宠溺一笑。
“阿芷嫌热么?”
“有点热……”
午后小憩,一双娇媚杏眼惺忪。她慵懒伏在廉城膝上,直教那流光靛青绸缎衣摆褶皱丛生。
“城哥哥给阿芷扇扇风呗……”
一对如玉小脚抵在红木蔷薇美人榻的那端,少女软软地伸了个懒腰,媚眼如丝。
“嫌热还躺在我膝上,阿芷一觉下来,我腿都麻了。”
廉城右手撑颌,左手轻轻抚上少女柔软的墨发,细心将鬓发拢至耳后。
白芷见他故意这般说道,顿时气鼓鼓地爬将起来,却被一双有力臂膀牢牢捞回,耳畔传来温柔轻笑。
“阿芷真坏,睡饱了就走了”
“油嘴滑舌!”
“嘘……”
粗糙指腹蓦地点上欲启朱唇,少女心尖一颤,他却顺势在她额上烙下一吻,牡丹花钿分外妖娆。
“好了好了,给你扇风就是。”
拿惯了长槊的大手执起绢扇竹柄,垂穗绕腕,更添柔情。
“嘻嘻,还是城哥哥最好了。”
“坏丫头。”
白芷温顺地蹭了蹭廉城的衣襟,羽睫翕动,一笑一嗔皆是万般风情她最喜他身上金兰香的香气,温柔、安恬,那是任何一家香料铺子都寻不得的。
这温暖又明亮的时光,好似五光十色的泡沫,在南教坊静谧的雅间里浮动。
“城哥哥今日休沐?”
“嗯”她起身兀自倚在他肩上,毫无端庄模样,廉城却是莞尔,“许久没见阿芷了,可阿芷只顾着午觉。”
“哪来的许久,师兄又夸张……”
“整整六天,已是度日如年了。”
停了手中绢扇,廉城牵起少女的素手缓缓摩挲,眸底柔情似水白芷正欲反问“日后岂不是更难见到”,却似电光石火,生生咽回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