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床上,吴悠南和白采薇各向一侧,这种场景在他们同床共枕五千八百多天里仅此一次,昔日的温情缠绵不再,二人心里不免痛苦。
白采薇是痛苦的,但是她的痛苦不再局限于自己不幸,现在,她已经将痛苦升华到对所有女性的怜悯。甘甜的那句“我离婚了”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甘甜,昔日的“冰美人”,现在,她却甘愿扔掉自己坚守多年的冰清玉洁去迎合一个久未谋面的同学的戏弄。是我们改变了生活,还是生活改变了我们?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当然,她是有原因的,一个单亲妈妈也要生活,虽然她不能切身体会,但是电视上的单身母亲的难处已经足够给她以震撼。现在,甘甜的形象逐渐变得坚忍起来,她甚至认为她是伟大的。为了女儿上个好学校,自己竟然如此……
想着想着,一个问题像一把利剑划开他的心脏,甘甜为什么要对他们俩说离婚的事情,是为了消除对她的误会,还是向他们传递一个特殊的信号?想到此,刚刚恢复完美的形象再次分崩离析。
躺在另一侧的吴悠南坠入同样的苦海。
造化弄人啊,毕业十余年,昔日的同学们开始变得陌生,那种肝胆相照的情感在地位,金钱的侵蚀下变得不堪一击。他想起晚上的聚会场景,单纯的猴子学着拍马屁,冰清玉洁的甘甜竟然……
他又想到自己,心中不免一阵悲哀,仔细想想,这十几年来,自己竟然一无所获。昔日自己引以为傲的爱情也变得斑驳不堪,再也经不起岁月的洗礼。地位,孩子,爱情,他已记不清楚自己得到过什么,也记不清楚自己何时已经失去。不过,他可以清楚地告诉自己,他已经一无所有。
这一夜,他们之间没有了温存,当两个人都在心里劝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开始便是永恒!
天亮了,一如往常。
吴悠南推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还是八点钟。当他捧着茶望着东升的太阳时,郑澍走了过来。
这是郑澍上任之后首次主动来访,二人总是相互躲着,先是吴悠南躲着郑澍,后来是郑澍躲着吴悠南,反正,只要不是必要的工作,他们基本上碰不着面。
“南,晚上喝两杯,赏个面子吧?”郑澍笑着说。
吴悠南好久没有看到他的笑容,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他尴尬地看着他,“有事吗?”
“瞧你说嘞,没有事就不能请哥哥喝个酒啊,说好了啊,还是老地方,今晚可是好酒,国窖1573。”
“我——”
没有等吴悠南找借口,郑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迟到啊,别放我鸽子。”
说着,郑澍背着手走了出去。
没等吴悠南反应过来,副局长老丁打电话把他叫到办公室。
“悠南,最近心情如何啊?”
“还行,谢谢局长关心。”
“哎,你这能力,做个副股长真是屈才,不过,你也知道,虽然我管着人事,但是这人事权却不在我这儿,不过,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会举荐你的……”
“呃——谢谢,谢谢……”
吴悠南一脸惊愕地听完突如其来的关心谈话,他的心里泛起嘀咕,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老丁这个老油子绝不会莫名地为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的下属浪费口舌的,事出必有因,但是,这个因在哪呢?
在回去的路上,吴悠南总算明白,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完全源于即将上任的新局长——他的大学同学。想到此,他感到一阵可笑,哎,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想到二人的嘴脸,他像吃了一只擦苍蝇,禁不住一阵干呕。
路过郑澍办公室的时候,他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