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他对她的印象更差了,继续读他的书,也没多管她,管教她本就是娘该做的事。
真正对她改观还是他和族里几个人去私塾试读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来送饭,言行间透露着各种和圣鸦村的女人不一样的地方。
以前他很不喜欢她的“异类”,一直觉得她是思想不正的女孩子,如今却感觉像在死水里找到了活泉一样,为他枯燥的读书生涯添了乐趣。
有一次她又来私塾送饭,他忽然兴致一来把她的名字写给她看,纸上干干净净地落下“阿福”两个字。
哪知,她看了一会儿,好像犹豫了一下,便自己拿起那支笔,在“福”的旁边写了个“凫”,一样地干净利落。
他惊呆了,一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写字,二是自己竟然一直想错了她的名字。
她说,这个字指的是她们家水里的野鸭子。他们这里没有野鸭子,他便问野鸭和乌鸦长得像吗,她说不像。问她家里的事,她却闭口不言。
她试探着问可不可以看看他的书,他随口答应了。肖橓永远忘不了那一瞬,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神明亮无比透着惊喜,将阴沉的心照地充满了希望。
他本是随便这么一说,想着她看着看不懂就不看了,可是看到那个眼神后,每逢她来送饭,肖橓都任由她看各种书,教她认字,给她讲各种学堂里的东西。
只是那些关乎道德礼仪的书她很少看,大多问他要一些关于历史和地理方面的书。
不过她也有让他头疼的地方,尤其是后来相处熟了,什么时候突发奇想,他会就着书里的东西向她谈论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顺便问一下她的看法。
她总有那么几次得意忘形地说出一些骇人听闻的说法,不过还没等他怎么样反应,她就自觉闭口不言,找借口绕过那个话题,竟然比他还要敏感。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黑瘦的丫头,如今已经长的这么动人,他看着阿凫沉默地在门前洗野菜,阳光静静照到她的身上,浑身上下透露着蓬勃与朝气。
他一直觉得圣鸦村的女人都一个样儿,可在她身上他找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不清楚,就是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别样的气息,比村里的女人多了点什么。
可她却好像想要刻意隐藏这一点一样。却不知道,她身上的那点不同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娘老说她不如别的女人安分,看似一样乖巧其实是个反骨,但你要细挑又挑不出什么大错。可他却很喜欢她那点不同,可能就是因为她不同吧。
时间可以慢慢改变一个人,从起点到终点,一年又一年,让你蓦然回首时,都难以置信现在的人和起点的那个是一个人。
如今那个胆怯的小姑娘也不一样了,那偶尔掩不住流露出来的风采,竟让他隐隐觉得留不住她。
可再见她大多数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怎么可能,她一个女子,又能去哪儿。
想到此,他心一动,压抑住嗓子里想要咳嗽的欲望,唤道:“阿凫。”
顾云凫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以为有什么吩咐,等着他继续说。
“等我病好了,考取了功名,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见你一直想要去的夏阳城。”
他记得她以前翻看本国地图杂记,看到了玄夏国都城夏阳城时,一副向往却又复杂的样子,想来是想要去那里看看吧,毕竟是本国的都城,谁不想去看看。
顾云凫听了,回头冲他展颜一笑说道:“好。”
肖橓看着她的笑,霎时觉得世界失色,心里一震。
一定会有那天的,等我,阿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