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张大人真的会来吗?”
苏冰舞满心疑惑,京兆尹张大人可不是轻易就能请到的,苏轻亦只不过是一介庶女,即使是苏府的小姐,但张大人完全可以推脱不来。她究竟如何把人请来的?
苏冰兰的心更慌了,不过那张小脸半点表情也瞧不出来。
苏轻亦清冷道:“张大人稍后便到。”她的目光转向苏冰兰,忽而笑起来,“三姐,霜儿伺候你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作为她的主子,想必比我们更想知道霜儿真正的死因,让霜儿死得瞑目,是不是?”
苏冰兰好似被打了一巴掌,有苦难言,“那是自然。”
沈氏轻责道:“衣儿,倘若你想报官,让京兆府来查,为何昨日不说?张大人公务繁忙,劳烦他来府里查办,只怕会耽误衙门的事。若你昨日决定报官,我便派人去报案。”
苏轻亦冷凉道:“母亲,其实轻亦也是今早才有此决定的。没有事先跟母亲协商,是轻亦不对。”
沈氏心里恼恨,却掩饰得很好,和气道:“事已至此,那便算了,只是不知张大人何时才到?不如先请仵作说说验尸结果。”
这时,王管家领着京兆尹张大人来到这儿。除了侍郎夫人沈氏无需行礼,其他人都随意地见礼。
这是在揽风苑,因此,王姨娘带着众人来到正厅,奉茶招待张大人。
张大人也很客气,道:“一大早,五小姐就到衙门说贵府出了命案,求本官来主持公道。本官见今日公务不太忙,便亲自来一趟,还望苏夫人莫怪本官唐突。”
“怎么会呢?劳烦大人百忙之中大驾光临寒舍查办命案,是衣儿不懂事。衣儿还小,不懂规矩,其实是应该我们去京兆府报案,在衙门查办才是。”沈氏坐在首位,言语之间非常和善、客气。
“无妨,在贵府查办也是一样的。”张大人并没有端着官威,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沈氏几乎咬碎银牙,在府里查办和在衙门查办,那可是差远了。在府里查办,事情根本传扬不出去,令苏轻亦名声受损的目的就无法达到。
苏轻亦冷冷道:“大人,开始吧。”
张大人问仵作:“可有发现?人是如何死的?”
仵作回道:“回大人,死者霜儿姑娘的头部有伤口,不过伤口不深,流血不多,并不是致命伤。”
苏冰兰本已精神紧绷,听到这话,心神一怵,知道事情非常不妙。
王姨娘也是如此,面如土色,想来精心安排的这局要废了。
苏冰烟不知内情,且心直口快,疑惑道:“霜儿明明就是撞到头、流血过多死的呀,你有没有验清楚啊?”
苏轻亦冷冽地问:“那霜儿的致命伤是什么?”
仵作回道:“霜儿姑娘撞到头,并不致命,霜儿姑娘的脖子有一道掐痕,是生前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死。”
苏冰兰身子一震,小脸惨白如纸,果然如此……
苏冰舞早已料到会有此结果,不过这件事与她无关,她只是来看戏的。
“大人,我的侍婢良辰的确是打了霜儿,令霜儿摔倒、撞到头,但并没有掐她。当时不少下人都亲眼目睹,可以为良辰作证。”苏轻亦容颜清冷,“还请大人还良辰清白。”
“既是如此,良辰没有杀人,当无罪释放。”张大人宣布道。
佳期激动、开心地笑起来,五小姐太厉害了,这世间就没有五小姐做不到的事。原本,她以为良辰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今日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苏冰兰暗暗咬牙,目光冷如冰雪。
苏轻亦冷冷地看她:接下来,我会让你尝尝心惊胆战的滋味。
“霜儿姑娘被掐死,那么,行凶之人又是谁?”张大人提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霜儿受伤后,水香等人把她抬回揽风苑。她生前,在她身旁的人,每个都有嫌疑。”苏轻亦冰寒的目光扫向苏冰兰,好整以暇地问,“三姐,你可知当时都有什么人在霜儿身边?”
“我不知。”苏冰兰眼神冷郁,心里非常后悔,昨晚应该吩咐人把霜儿的尸首埋了,或者扔到乱葬岗,就不会有今日的后患。
“三姐不知,那水香必定知道。”苏轻亦看向水香,眸光森然。
水香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个字。
张大人陡然喝道:“还不如实招来!”
水香哪里见过这样的审讯场面,吓得心胆俱裂,扑通一声跪下,“大人容禀……奴婢也不知……”
“你护送霜儿回去,怎会不知?”苏轻亦疾言厉色地喝问,“大人面前,你也敢隐瞒?你可知,隐瞒、做假供要打多少大板?”
“奴婢没有隐瞒……”水香心虚地低头,惊惧的目光闪烁不停。
“霜儿是你掐死的,是不是?你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掐死她?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苏轻亦厉声问道,咄咄逼人的架势令水香吓破了胆,也让其他人惊愕:这逼问的气势,太恐怖了。
水香瞪直了眼,眼里布满了惊惧,嘴唇颤抖得厉害。
苏冰兰快步上前,悲愤地问水香:“霜儿是不是你掐死的?霜儿与你情同姐妹,你为何掐死她?之前我称赞霜儿刺绣功夫好,你是不是因此妒忌她?你害死霜儿,叫我如何跟她的父母、亲人交代?即便你们是下人,但也是爹妈生养的,你们出事,最伤心、最难过的便是你们的亲人。将心比心,倘若是你死了,你亲人会不会伤心?我一向待你们不薄,你怎能因为妒忌之心而害死霜儿?”
这番话,悲愤交加,痛心疾首,令人唏嘘。
水香的眼眸睁得大大的,格外的无辜、迷茫,好像听不明白主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苏冰兰满面怒容,比起平日里的温柔和膳,现在的五官可真是狰狞,“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在府里犯了事,若不从实招来,便会连累你家人!”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水香好像醒悟了似的,砰的一声磕头,“大人,是奴婢亲手掐死霜儿,是奴婢……”
苏轻亦心中冷笑,苏冰兰这番话,摆明了是要水香顶罪。
“水香,你不要怕,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张大人会为你做主。倘若有人威胁你,要你做假供,你当面指出来便是。只要真凶落网,便没有人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她循循善诱。
“水香一向不会撒谎,水香,说出实情便是。”苏冰兰冷着脸道。
水香的双目泪光闪烁,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是奴婢掐死霜儿……霜儿做事手脚麻利,刺绣功夫又好,得三小姐的欢心,奴婢担心三小姐升她为大丫鬟,起了妒忌之心……昨日,奴婢见霜儿头部受伤,起了歹心,趁此良机掐死她,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良辰打死她,不会怀疑到奴婢……”
张大人威严问道:“当真如此?”
她回道:“奴婢不敢再有隐瞒。”
苏轻亦转眸看苏冰兰,她好似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松气的举动很轻微,难以察觉。
苏轻亦早就料到,如若是苏冰兰杀了霜儿,那么必定有人替她顶罪。
王姨娘怒斥:“你这贱婢,竟敢在府里杀人!兰儿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这样糊涂的事?你对得起兰儿吗?”
水香哭成了泪人,“姨娘,夫人,是奴婢一时糊涂,害死霜儿,与奴婢家人无关。奴婢恳求姨娘和夫人不要累及无辜。”
王姨娘道:“大姐,水香这丫头伺候兰儿不少年头了,也算尽心尽责。此次她杀害霜儿是一时想不开,不要累及她的家人也罢。”
沈氏应了,决定不追究水香的家人。
“姐姐!”苏冰烟惊叫一声。
但见苏冰兰的身子晃了一下,双目微阖,就这么晕倒了。
苏冰烟连忙扶住她,几个丫鬟也上前帮忙,先扶她回房歇着。
霜儿一案,就这么了了,张大人告辞,沈氏让王管家送他出府。
张大人离去之时,回头望一眼面容淡漠的苏轻亦。
原本,他不太想来苏府查办这案子,这种内宅之事牵涉繁杂,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向不插手世家大族的内宅斗争,除非有人到衙门报案。不过,苏家五小姐说了一句话,他只好“乖乖地”跑一趟。
她说:“张大人不来府里办这案子,也没什么,我只好去风云骑衙门报案。风云骑办的都是大案、要案,肯定不会理会我这内宅小事,不过大都督与我有点交情,想必北影寒不会推辞。”
一提到北影寒此人,张大人吓得半死。
上次,大都督旁听他审案,最后她走了,大都督也跟着走了。虽然张大人瞧不出大都督与苏家五小姐有何关系,但多少有点耐人寻味。他是个谨慎的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走了这一趟。
沈氏对王姨娘训斥道:“妹妹,这揽风苑的下人,你要看着点儿,再出什么幺蛾子,平白地惹人笑话,咱们苏府的颜面可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王姨娘低头道:“是,妾谨记在心。”
沈氏和苏冰舞等人离去,王姨娘来到苏冰兰的寝房,见兰儿歪在床榻上、烟儿坐在一旁,便让烟儿先出去。
“人都走了?”苏冰兰问,方才她晕倒只是装的,不过她发白的面色倒是真的,是因为担心水香乱说话,把她供出来。
“兰儿,你没事吧。”王姨娘见她气色不好,有点担心。
“娘,我没事。”苏冰兰眉心深蹙,“我们低估了苏轻亦。”
“没想到苏轻亦会来这一手,昨日她把我们都瞒过去了,今早来这么一出,我们根本是措手不及。”王姨娘叹气,所幸兰儿反应快,以水香的家人要挟,要水香顶罪。不然,倘若兰儿被定罪,那这辈子就完了。
苏冰兰凝眸,眼里蓄满了森冷阴沉的光,“不过也无妨。虽然不能致良辰于死地,但我们还是可以做一点事的。”
王姨娘眼眸一亮,“你想怎么做?这次千万要当心。”
苏冰兰点点头,“不会有事的。”1800文学1800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