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房里,她拉着兄长苏长风说祖母六十大寿那日发生的事,说起自己被苏冰烟那小贱人害得身败名裂,说起娘本是要揭发苏轻亦那小贱人用厌胜之术诅咒祖母和娘,却变成是娘用厌胜之术诬陷苏轻亦等等。
听了这些,苏长风耿直的心很难受,为什么内宅总是发生这么多明争暗斗?害来害去有意思吗?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见他不语,沉着一张脸,苏冰舞嘤嘤哭道:“哥,你要为娘报仇啊。娘死得这么惨,若你不为娘报仇,娘死不瞑目啊。”
“妹妹,你别哭了。”他安慰道,心口沉重,“你如何断定是五妹杀害娘?”
“祖母六十大寿那日,一早就发生了不少事。苏轻亦那小贱人送给祖母一只长寿龟,却在当时死了,祖母非常不悦。那小贱人认定是娘命人暗中做了手脚,弄死长寿龟害她。”她哑声道,红肿如核桃的眼眸少了几分娇媚,“还有二妹的死,也跟那小贱人有关。”
“二妹怎么死的?”苏长风不知为何,听着妹妹一句一个“小贱人”,就觉得分外的刺耳。
苏冰歌那件事,苏冰舞详细说来,把害死二妹的罪名扣在苏轻亦和苏冰烟头上,“哥,二妹怎么会是狐妖呢?二妹房里怎么可能有狐狸面具?是苏轻亦那小贱人为了摆脱嫌疑,栽赃嫁祸,让所有人都认定二妹是狐妖。之后才会发生二妹被民众活活打死的惨事。”
他越听怒气越盛,怒火一下子就窜上脑门,眉宇顿时变得凌厉骇人,“二妹竟然死得这么惨!苏轻亦竟然把二妹害死了!”
倘若说他无法断定是不是苏轻亦杀害娘,但苏轻亦害死苏冰歌,却是毋庸置疑。苏轻亦扭转乾坤,不就是用了栽赃嫁祸这招?
因此,他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不过,他压制住了,安慰妹妹几句,便让她早点歇着。
苏冰舞看着他离去,红肿的眼眸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也不知今晚说的这些话有没有燃起哥对那两个小贱人的仇恨,倘若哥哥能助她一臂之力,整死她们,那就太好了。
苏长风在庭院踱了半晌,克制不住体内旺盛的怒火,前往流光别苑。
不过,刚出院子便遇到苏绍谦,于是道:“爹。”
“这么晚了还不睡?”苏绍谦猜到,舞儿那丫头定会把事情告诉长风,挑起长风的仇恨。
“睡不着,想去花苑走走。”苏长风沉沉道。
“你难得回来一趟,咱们父子俩就好好谈谈吧。”
“改日吧。爹,我想去一趟茅房,先去了。”
苏绍谦看着他匆匆离去,知道他是借故离开。没想到,他娘的死,让他们父子间有了隔阂。
长风年少的时候,父子俩感情很好,经常在一起闲聊。长风对他这个爹爹推心置腹,有什么想法都跟他说。可是,这次回来,长风把心事都藏起来了,苏绍谦两次试探,他都回避了。
咳……
苏绍谦长长地叹气,踱回寝房。
苏长风去了一趟茅房,直接前往流光别苑。他气冲冲地来,飞上苑墙,站在前庭大声叫道:“苏轻亦,你给我出来!”
苏轻亦睡着了,不过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披衣出来,守夜的佳期也醒了,跟着出来。
佳期双目迷糊,劝道:“大少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苏长风盯着苏轻亦,她披着玉色披风,柔顺的三千墨丝垂落在脸侧,衬得一张脸小小的,泛着白瓷般的光色。夜风吹过,墨丝飞扬,几许凌乱,而那双水眸漆黑若永夜,幽深如古井,令人产生一种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苏轻亦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但见他冷峻的眉宇燃烧着怒火,一双凌厉的眼眸跳跃着铁血杀气。
“大哥有事吗?”沉寂的秋夜,她的声音清脆柔婉,如一缕春风,吹进焦灼的心里。
“是你害死娘和二妹!”
冷铁似的话刚刚落地,苏长风就急速奔来,五指化成利刃,微微弯曲,击向她的心口,好似要挖出她的心。
苏轻亦早已从原主的记忆库里得到苏长风的相关资料:苏长风,年二十,自幼师从剑术名师,从军五年,与沈家大公子一起在军中立下战功。
他的武功不可小觑,她看着他的架势与出招的力度、速度,估摸着何时闪避,何时出击。
佳期看见大少爷杀气凛凛地杀过来,惊得大叫:“大少爷,不可杀五小姐!”
不及多想,她立即挺身而出,替主子挡住这一招。
不过,苏轻亦一把推开她,以她的武功,承受不住他这凌厉的一招。
五指铁刃袭到胸前,苏轻亦才有所动作,身子微微反仰,再往左一避,与此同时,一掌已经拍出,沉厚的掌风潮水般涌去。
苏长风大吃一惊,身形连忙急速闪开。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丫头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怪不得她这般轻狂,胆敢与舅舅对阵。
他不敢再掉以轻心,杀招迭出,时而拳影如风,时而五指成利刃掏心,时而掌风如潮水奔涌,时而长腿横扫千军。而苏轻亦,宛若一只雪白的精灵,灵敏地穿梭在他沉稳阳刚的招数之内,身形如狐,迅如惊电,披风一角都没让他碰到。
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了三十多招。
佳期站在一旁,一眨不眨地观战,却并不担心,因为五小姐只使出四成功力而已。
自幼师从剑术名家,又在军中效力、立下战功,武艺备受称赞,因此,苏长风极为自信。原本,他自认为就算她修习了武功,但十招之内定能将她打成重伤,教训教训她。可是,他发现,连她的披风一角都碰不到,丢人丢到家了。
越是无法制服她,他越是心浮气躁,章法乱了,暴露命门。
苏轻亦扫出一掌,掌风涌向他的胸膛,他疾退两步,知道自己败了。
其实,她只是用了一成内力,否则他早已受了重伤。
“大哥,很多事你不了解真相,我也不怪你。不过,若你还想动手,定是自取其辱。”
她小脸清冷,羊脂白玉似的苏华落在她的眉目间,冷冽如冰泉。
苏长风的黑眸不甘心地收缩,恼恨地离去。
佳期道:“大少爷这般不分是非,定是被大小姐骗了。”
苏轻亦回房,“无妨。反正他们是亲兄妹,本来就是一伙的。”
……
次日早间,苏轻亦算了算,想着隐玉山庄的玄公子应该到了复诊的日子,便让日苏灵镜再出淡化烧伤疤痕的药露。
她问:“你给玄公子做的那东西,研制好了吗?”
日苏灵镜脆生生的声音充满了童真与稚气,“还没呢,哪有那么容易呀?这次你去复诊,再摸摸他的脸,我好记录他的脸型和尺寸。”
“知道了。”
“嘻嘻,我走啦。对了,主人,今日说不定会有好运从天而降哦。”
“什么好运?”苏轻亦被勾起了好奇心,“天上掉金子,落在我怀里?”
“我如何知晓?我只预感到是好事。”日苏灵镜嘿嘿地干笑,光速闪了。
其实,它是知道的,只不过它必须秉着不乱说话的原则,否则会被打回原形的。
果不其然,隐玉山庄派人来接她,她带好东西便登上马车。
其实,府里有人过世,苏家人不好去别人家里的,不过她是去应诊,应该没什么吧。
来到隐玉山庄,玄公子依然在花苑的风亭接待她,依然戴着银色面具,依然穿着一袭无纹无饰的苏白锦袍,那种出尘脱俗、遗世独立的气质,令整个花苑也变得如海外孤岛或是天庭仙界那般缭绕着几许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他正在品茗,摆手请她坐下,为她斟了一杯茶,“劳烦苏姑娘前来,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应该的,公子的诊金也不少呀。”苏轻亦笑道,转入正题,“上次那两瓶玉露,公子用着觉得如何?”
“尚好。”玄公子语声温和,好似有了一丝丝的温度。
“公子不如让我看看伤疤恢复得怎样。”她没忽略他声音的变化,或许他相信了自己呢。
他慢慢揭开银色面具,她浅浅啜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站起身,右手轻轻扶着他线条冷峻的下巴,仔细地看着。
混合着女儿香的杜若清香袅袅拂来,钻进鼻子,他深深地吸气,似有微醺之意。
苏轻亦专注地看他的脸,其实是在用“心”和日苏灵镜说话。
“玄公子的伤疤好了三成,只要再用一个苏的药露,就能用我最新的研发成果。”日苏灵镜嘻嘻地笑。
“还要一个苏啊,太久了。”她心里嘀咕着,其实她也看得出来,他的伤疤是好了三成。
“半个苏后你再来复诊。好了,我记住他的脸的尺寸了。”日苏灵镜开心道。
苏轻亦松了手,把恢复的情况跟他说了。
玄公子微醺的眼眸清亮起来,道:“苏姑娘的玉露当真管用,不愧美容圣手的美誉。”
她淡淡道:“公子谬赞了。”
日苏灵镜忽然道:“玄公子是夸我呢,嘻嘻……”
她翻翻白眼,把三瓶玉露递给他,“半个苏后我来复诊。”
他拿起其中一瓶玉露,“这次的玉露与上次的不一样。”
“自然的,要换药。”苏轻亦笑道。在线电子书xzaix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