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啃了一会儿醉鸡,苏轻亦终于放下来,粗鲁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差不多饱了。”
他本是坐在她对面,这时,他端过去一杯茶,放在她面前,顺道坐在她旁边,“去去油腻。”
她端起茶盏,咕噜咕噜地饮尽,又打了一个清脆豪放的饱嗝。
这样应该可以吓到他了吧。
“你怎么不吃?没胃口?这些菜不好吃吗?那我打包回去给良辰、佳期吃。”
她笑眯眯道,活脱脱一个傻姑的形象。
北影寒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条锦帕,凑过去给她擦脸、擦嘴,举止温柔得像亲娘给年纪尚幼的孩儿擦嘴,而且还一丝不苟。
顿时,苏轻亦僵住了,你妹的!要不要这么温柔似水呀!
直至把她的嘴和脸擦干净了,北影寒才放开她,沉魅道:“好了,没油渍了。”
这语气,这声音,怎么让人有一种宠溺的感觉?
苏轻亦怔怔的,像是被电流从头到脚过了一遍,心砰砰地跳,身上的毛孔吱吱吱地响。
不,是毛骨悚然。
“这道芙蓉掌中宝尝尝吧,也是醉仙居的招牌菜。”他的声线,那么的温柔低沉。
“呃,我吃饱了。”
她觉得有必要跟他深入地谈谈,于是正色道,“大都督,我很认真、很认真地想跟你说一些心里话,当然,可能这些心里话会比较伤人,不过我觉得很有必要说清楚。你就当作是跟我交流、沟通,好不好?”
北影寒的雪颜本是浮着淡淡的笑意,听了她这话,冷沉沉的,“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大都督你对我是怎样的感觉,但我觉得你对我做出的某些举动比较过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苏轻亦尴尬地干笑,“比如你半夜去我寝房……是吧。其实我非常不喜欢这样,我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都督,你权势滔天,身份尊贵,又备受陛下恩宠,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配不上你的身份地位。因此,如若你想跟我交朋友,我是非常愿意的,但仅仅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你明白的,是不是?”她努力不去看他那双渐渐变得阴郁、冰寒的凤眸,整出一张笑脸,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既然是朋友,今后倘若大都督有闲暇,可以邀我出来品茗、吃饭,或者去踏青、看星星看苏亮什么的,都可以。但是,你我仅仅是朋友。大都督,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她笑得脸腮快僵硬了,他却半个字也不说。
北影寒的凤眸似一个神秘的万年深潭,涌动着邪寒的幽澜,目光似一支支刺人血流的冰针,令人不寒而栗。
苏轻亦僵硬地笑,“大都督,你觉得如何?”
他沉郁道:“为何?”
这丑女人,竟敢嫌弃他、拒绝他!不知死活!
她太挫败了,说了这么多,他就回应俩字?你妹的!
她喝了一杯茶水,把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决定换个风格,“大都督,这么说吧,或许你对我有点……男女之情,不过我对大都督你实在……没有感觉。没有感觉,你明白吗?就是我无法喜欢你,因此我只能跟你当纯友谊的异性朋友。其实我也努力过,但无奈我就是做不到。”
北影寒的俊颜积了一层细雪,泛着寒气砭骨的雪光。
“我这张脸,大都督你不嫌弃,我自个儿还嫌弃呢。京城任何一个名门闺秀都比我美,比我有气质,是不是?其实以你这么优秀的条件,在宫门口振臂一呼,说你要娶妻,我保证,等着嫁给你的从宫门口排队可以绕京城一圈,任君挑选。我这个最丑的,实在配不上大都督你。”
“还有吗?”他的声线沉郁得好似从地府传上来的。
“还有一点,不过我说了,你不要说我是人身攻击,不要生气,因为我只是实话实说。”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索性把最后一个原因也说了,苏轻亦鼓足勇气,继续噼里啪啦地说道,“大都督你身世成谜,传闻你一夜之间变成陛下的……男宠。也就是说,你是陛下的前任男宠。关于这一点,我是比较在意的,很抱歉,我无法接受我的男朋友,哦,不,我未来的夫君,是陛下的前任男宠。这好像是我跟陛下抢男人,这感觉很不好,是不是?倘若陛下占有欲太强,动怒了,要砍我的头,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综合以上原因,大都督你和我非常的不合适,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希望你能考虑到我的感受,为我想想,不要总是霸王硬上弓,好吗?”
苏轻亦说完最后一句,感觉濒临断气的边缘,大口大口地喘气。
北影寒盯着她,黑若曜石的瞳眸急剧收缩,寒邪的戾气从深处扩散,布满了眼眸,布满了脸。
很好!非常好!太好了!
她瞧得出,他吃人的表情,的的确确动怒了,是暴风骤雨来临之前的天昏地暗。
“若你没有异议,我先走了。”
二十六计,走为上计。他一旦动怒,可不是闹得玩的,她又打不过他。
北影寒五指微转,强猛的内力气劲奔涌而去。
苏轻亦正要开门,却定在当地,好像处在飓风的漩涡中心,动弹不得。
上一秒,他还坐着,下一秒,他已经在她身后,将她逼到墙上,大拇指和食指掐着她的下颌,用那种邪狂寒戾的目光凝视她,凤眸幽深如万丈沉渊,骇人得紧。
又来一次壁咚?
她被自己打败了,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大都督,你有什么心里话,不如跟我说说。咱们交流沟通一下。”
“你只不过是本座看中的一只玩物,你以为本座喜欢你?你这只玩物颇为有趣,本座只不过是在无聊的闲暇逗你玩玩,你还当真了?”北影寒冷冷地嗤笑,语气极为嘲讽,“也不看看你长了一张丑得令人作呕的脸。”
“让你作呕,那你就不要缠着我!”苏轻亦恼羞成怒。
“本座说过,本座会千方百计地陪你玩。本座让你生,你就要像一只小白兔屈辱地活着本座让你死,你就要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痛苦不堪地死。莫非你忘了?”他轻拍她的脸颊,极为轻蔑、鄙视,那种玩弄的目光令人愤怒。
苏轻亦的大脑有瞬间的短路,他这是为自己找台阶下吗?还是他真的只当自己是玩物?是她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