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一路游山玩水的,但是性子急躁的火魔一个劲地催促上路,这里不好看,那里不漂亮。云初夏当然知道火魔的心思,靖州最出名的是什么?自然是闻名下的紫苏鸭。起紫苏鸭,需得一这个做法。把炒香的花生米剁碎,然后和着紫苏一同塞进鸭子的肚子里,下油锅煎,直到鸭子的表皮都变成金黄色,再放水慢火煮,这样,花生的香味和紫苏的香味便全部浸入到鸭子里,那个香真是隔壁县都能闻到啊。
火魔最爱吃,比起云初夏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一路上的食都不感兴趣,如今只一心想去靖州,故一路上总是催促。
云初夏也抵受不住他每日的魔音穿耳,只得加快脚程往靖州赶去。
离京第四日,到达靖州。
靖州除了紫苏鸭出名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很出名。便是道泉馆。一听名字,便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道观,但不是,这道泉馆是一座善堂,里面设有免费医疗,有孤儿院,老人院和残疾院。道泉馆的创立人是道泉居士,他曾经是一位出家人,后来见世情艰苦,便又重新入世,做起绸缎庄的生意,赚了一笔银子后开设道泉馆。道泉馆的开支很大,基本依靠善人们的捐助。道泉居士过世之后,道泉馆的馆主是诸葛滕飞。自从道泉馆落在他手上,便不再依靠人们的捐助,因为他是出名的神医,许多富人为求他看病,双手奉上大把的银子,许多武林人士受伤中毒,为求活命,什么珍宝都愿意奉上。所以,道泉馆如今自力更生甚至有盈利,是绝对可信的。
道泉馆坐落靖州城西面,背山靠水,前面是一条不繁华的大街,街道倒是很大,可是由于城区的搬迁,这里居住的基本是穷苦人家,有钱人都搬到新城区去住了。
云初夏来到道泉馆前,微微有些错愕,一直以为道泉馆是一个道观,古色古香,装修雅致,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庞大的一排宅子。土黄色的外墙,黑色的瓦顶,红得有些发白的木门,一排对开去。
一个正门的中央随意用牌匾写着“道泉馆”三个字,牌匾有些发霉,可见没有人打理。门前倒是挺干净的,在这秋凉的季节,并没有看到太多的落叶堆积,应当是有人定时定侯前来清扫。
四笑嘻嘻地走上前去:“主人,我来敲门!”
云初夏摇摇头,上前轻轻一推,门却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间塞了一条毛巾,让门不至于轻易被风吹开。原来这道泉馆并不设门卫,更没有人看守,贫苦病人都能自出自入。
踏进道泉馆,四回身把门继续虚掩着。走过一条青石板路,便可见一个明亮硕大的内堂,两旁摆放着许多长凳,长凳上坐着许多百姓,看他们面色苍白,应该都是来求医的。
内堂中央是一个药房,药柜前有几名身穿淡绿色衣衫的药师在按单子抓药。
而在内堂东侧,有一张诊桌,一名身穿灰白色粗布衣裳的男子正低着头写方子,他面前坐着一位摔伤腿的汉子,他裤管挽起,可见伤口很深,几可见骨。
写好方子,便有一名青年领着这位病人走近帘子后面,估计是消毒伤口。
四问云初夏:“主人,他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那看诊的男子抬起头,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明亮而柔和的眸子,鼻子高而耸,嘴唇有些薄,正对一位新的患者问诊。是个美男子,年纪却也已经有三十多岁,脸上的线条虽然清晰,但是看上去却十分柔和,俗话,相由心生,云初夏猜测他应该是个有性格的人,但是经历磨圆了他的性情,如今,他已经沉淀到了另一个境界。
四上前问道:“请问,阁下是诸葛大夫吗?”
男子微微抬头,伸手指指长凳的方向,“看诊要轮候!”
四恭谨地道:“大夫,我们是专程来找您的!”
诸葛滕飞依旧用同一口吻道:“专程也得等,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专程来找我的!”
云初夏上前拉了拉四,“走,轮候去!”四不甘心地还想什么,五一把拉住他,“行了,主人这样便这样!”
一名身穿青衣的青年走出来,道:“对不起,这里只为贫苦百姓治病,三位看起来都不像是贫苦大众,还请去大街的医馆吧!”
云初夏道:“哦?我们哪里不像是贫苦大众了?”
“诸位的穿着!”青年又看了一眼云初夏头上的发饰,有些犹豫了,因为云初夏头上除了一根粗簪子外,什么都没樱
“衣裳,也可以是别人布施的,正好这一件干净好看些,今日便穿来了,莫非道泉馆的人都是以外表看人?”云初夏故意冷笑道。
诸葛滕飞闻言,抬头对云初夏道:“你伸出双手我看看!”
云初夏一言不发,伸出双手上下翻转,她手心有明显的粗茧子,并且有不少大大的伤痕,手背皮肤略好,是因为手心经常握云杖的关心。只是手背也有明显的旧伤痕,并非大家闺秀的青葱白指。
诸葛滕飞瞧了一下,又抬头瞧了瞧云初夏,道:“好,你去候着吧!”
云初夏收回双手,默默地走到长凳后面去轮候。云家的女子,无论哪一代都辛苦得不得了,年纪便学法术,无论是暴雨中还是狂风中,每日未亮便起,太阳下山方能停。初出道,虽有云家长辈守着,但是不到最后关头,长辈们不会出手相助,有时候诛杀一只妖精,会让自己受很重的伤。辛苦,世间的人无论再辛苦,也比不上云家的女子。
云家女子父母缘薄,一旦送去训练,便不能再见自己亲人一面,否则,便为他们招致杀身之祸。云家男子负责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保证云家这一脉香火能持续延下去。云家每一代都是单传,每四百九十年云家会出一个女儿,只有这一次可有一子一女。云初夏对哥哥唯一的记忆便是他是个特秀气的男孩,比她大六岁,但是却已经忘记了模样。
她是五岁被送去训练的,父亲一直督导在旁直到七岁,练习基本功,后来便由前任云星儿教导法术,一直到十一岁出任务,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家人一面。
她知道不见是保护他们的最好办法,因为,妖魔和人类到底不同,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若被人知道云家男子一脉,只怕许多妖魔都会出尽法宝去除掉云家一脉,以确保三界再无云家执法者。
云初夏眼眶有些濡湿,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想起往事。她再瞧了诸葛滕飞一眼,总觉得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但是应当是没有的,若是见过,她不可能会忘记。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轮到云初夏,诸葛滕飞手执毛笔,底下放着一叠白纸,淡淡地抬眸看了云初夏一眼,问道:“名字!”
“云初夏!”
诸葛滕飞面容微微一怔,云初夏发现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看着他在方子上写下她的名字,云初夏三字,云飞凤舞,一气呵成,一笔而过,仿佛这个名字他已经熟悉了很久,并且经常在书写。
她不动声色,伸出枕在诊垫上,诸葛滕飞犹豫了一下,伸手为她把脉,声音却有些异样,“哪里不舒服?”
“背部有伤,手臂有伤,如今伤口还些隐隐作痛,想抓几服药以免伤口发炎。”云初夏道。
诸葛滕飞盯着她一阵,道:“怎么受赡?”
“被人所伤。”
“住哪里?”诸葛滕飞又问道。
云初夏摇摇头,“居无定所。”
诸葛滕飞愣了一下,低下头,眼眶似乎有些濡湿。一阵狂书,写下方子,道:“跟我进来,让我瞧瞧伤口!”
“伤口在背部!”云初夏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