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生了龃龉,丸子便琢磨着邀沈兰若来汀兰苑坐坐,用个午膳,顺便对解释一二。省得往后再被这些不切实际的流言所扰,坏了长久的和睦。
谢霖白日里已经询问过花园的下人,没听说丸子对沈兰若动手。兼之这些时日夜夜留宿,丸子身姿曼妙,又十分顺从他的索欢。他如今对夜夜同床共枕之人已不是早先的陌生。又因少年人易食髓知味儿,心中对丸子多少生了些怜惜。
此时听丸子的提议,他沉吟片刻便点头应下。
若长房妻子能与兰若和睦相处,将来家宅安宁,他又何乐而不为?
沈兰若应邀来了。
当真是清雅才女,沈兰若还是一身素净的白裙,头上一根白玉簪。墨缎似的头发半披在肩上,腰带将腰肢掐的极细,走起路来十分的弱柳扶风。这通体素净神情静雅的模样,倒是衬得对面妆发齐全的丸子世俗气。
两人站在一处,当真是两个极端。
白日里忙的谢霖也准时准点儿地出现在汀兰苑。看到沈兰若过来,毫不避讳地关心:“身子可好些了?大夫说可能出来见风?”
沈兰若这些时日身子已经大好了。谢霖亲事已成事实,再多的如果,这桩亲也不可能推掉。沈兰若懊恼过,哭泣过,如今也渐渐接受了现实。此时谢霖关心,她小小地哼了一声:“大夫说的话那么多,我哪里都记得。”
说完,意识到这是在汀兰苑并非凝香院,沈兰若连忙瞥了一眼丸子。
袅袅青烟,三足鹤首的圆鼎飘出宜人的香。汀兰苑的摆设无一不精,无一不讲究。红衣黑发的丸子跪坐在沈兰若的对面,笑得腼腆又端庄。
沈兰若松了口气,又看向谢霖。
谢霖正上下打量着她,似乎觉得她的衣裳穿薄了些,眉头不自觉蹙起了:“虽说是初秋,但这天儿说凉就凉了。你惯来身子弱,出门怎地不多带件衣裳?丫鬟伺候不经心,再寻母亲拨几个过去便是。”
至于红玉这个丫鬟,谢霖是连个眼风都懒得给的。
红玉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却明显能感觉到谢霖对她的不满情绪。她素来是借着沈兰若的情分,在谢霖跟前很有几分体面的。此时心里不免多想,想了就有些慌。这不给沈兰若递茶水时就没注意晃出了一点水花,果然惹来谢霖一记冷冽的眼神。
她脸上一白,头倏地低下去。
谢霖收回目光,注意力全在沈兰若的身上。
丸子将座位排窗边,正对着窗户放了一张矮几,两边铺设了铺垫。丸子跪坐一边,沈兰若跪坐一边。中间的矮几上小巧的炉子正在烹茶,袅袅茶香,十分宜人。
见表哥还如往常一般对她呵护备至,沈兰若心中欢喜,也有些愧疚。
她看向一直没开口的丸子,嗔了一眼谢霖,轻声道:“表哥你素来知我的性子,最怕眼前人太多扰我清净,红玉一个伺候我就挺好的。况且今儿这天儿不错,不冷不热的,哪里就会着凉?表哥你太爱操心了,表嫂你说是不是?”
提起丸子,谢霖略有些尴尬。他单手拄唇轻咳一声。
丸子却恍若不知地以帕掩唇腼腆地笑。
矮几上的水已经煮沸了,正汩汩地冒着水汽。丸子提起已经煮沸的茶水,慢吞吞布置着杯盏。并未接她的这话,只扭头问杨嬷嬷午膳准备的如何。
杨嬷嬷等贴身伺候的却瞪她瞪得眼睛都要瞪出眶。果真跟尚书府的那些姨娘没两样,这个姓沈的,打从一进门就搔首弄姿。装的一脸清高,还不是当人相公面行勾引之事?若非谢霖在场,她们当真要当面讥讽了。
杨嬷嬷站着没动。
丸子挑起一边的眉头:“嬷嬷?”
杨嬷嬷这才回过神,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道:“奴婢这就下去瞧瞧。”
说话没人应声,沈兰若的笑容也浅淡了。
丸子却在分好茶水之后,勾唇轻轻地笑起来:“表妹倒是很了解相公。”
这一句,沈兰若浑身一僵,就是谢霖表情也略有些僵硬。
虽说他与沈兰若的情分阖府上下都知晓,但丸子这称呼一出来,莫名给他们纯洁无垢的感情添了一抹不为人道的香艳。谢霖心中有些不快,斜睨了一眼丸子。丸子正微微低下头,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地嗅。
这般仿若随口一提的话,叫沈兰若牵起的嘴角彻底拉下来。
她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抬起,推开放在面前的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一手从袖笼里掏出手帕,神情淡淡地掖了掖嘴角。
谢霖知道她这模样是心里不大高兴了。
扭头看了一眼丸子,丸子正浅浅啜了一口茶水,抬眸又是笑:“不过,表妹的这个丫鬟倒是挺憨的。”
窗外的光照着丸子的半边脸,映衬的她双目亮若星辰。她放下杯盏:“我这屋的下人,主子们说话时都退到外间儿去,她倒是丝毫不晓得避讳一二呢。”
红玉缩在沈兰若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杵着。
沈兰若本就心情不渝,被丸子刺这一句,紧绷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