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在镇上的锻压件厂上班,路程有点远,那时候的交通工具几乎没樱还好,刘忠有马可以骑。
刘忠每早上6点起床骑马去上班,下午4点下班回家,刘子墨放学回家时,刘忠也差不多同时到家了。
从庄湾走紫金穿王滩闸到镇上只有十五公里的路程,而从庄湾经刘子墨就读的学校到珠玑走318国道到镇上却超过了二十公里。
父子俩上班和上学的时间有半个时的时间差,因此刘忠只能选择走近路,和刘子墨也就不同路了。
刘子墨也不愿意那么早起床,学校7点钟才上课,他六点半起床带两个米粑过早。
一路上可以和姐姐们笑笑,打打闹闹,很快就到了学校。
学校离他家也就两里路,以家伙的奔跑速度不用十分钟就到了。
大姐刘芙68年出生,只比刘子墨大四岁,却像个大人,对几个弟弟妹妹都很照顾,吃的喝的都让着弟弟妹妹。刘芙性格温和善良,不喜欢惹事。
只比刘子墨大两岁的二姐刘丽性格火爆泼辣,像个假子。
八零年下学期,刘子墨读二年级,同班有位留了四个二年级的同学叫张义,长得牛高马大,比教他们数学的吴老师都高一个头。
张义看到刘子墨长得瘦,就时不时逗他,戏弄他,变着法子欺负他,把苍耳弄到刘子墨的头发上把土蛤蟆从刘子墨衣领处塞到他背上把蝗虫放在刘子墨的书包里,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
刘子墨不想惹事,一直忍着。
有一上朝读课,几位老师站在教室门外的走廊上聊,张义又在刘子墨的背上贴了一只大乌龟。
这一次,终于把刘子墨惹急了,他忍无可忍,当场发飙,用力推了张义一把。
张义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刘子墨眼冒金星。
刘子墨抄起板凳欲砸,哪晓得张义力量太大,一把夺过板凳,飞起一脚将刘子墨踢倒在地上。
刘子墨号啕大哭,二年级班主任汪老师听到哭声,赶紧从走廊外跑了进来,他不分青红皂白,拿起教鞭将张义和刘子墨两人,各打了十教鞭,并且让他们站着上课。
刘子墨挨了打,又罚站,委屈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朝读课一下,刘子墨的同学兼邻居吴云,飞一般地冲出教室,找到在三年级读书的刘丽,把刘子墨挨打受罚的事告诉给了刘丽。
刘丽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还撩,我弟弟是我们全家的宝贝,竟然还有人敢欺负他,就是拼了性命,她也要打回去。
刘丽二话不,捡起一块砖头冲到二年级的教室里。
刘子墨还傻傻地站在座位上掉眼泪,张义抖着腿,闪着脑袋,得意洋洋地看着刘子墨,还时不时地扮鬼脸。
刘丽怒不可遏,一砖头掷过去,砖头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张义的手臂,疼得他呲牙咧嘴。
刘丽并没有善罢甘休,她冲了上去,抓住张义的手臂,狠狠地一口咬去。
一般这种情况下,张义是不敢还手的,农村人信奉好男不跟女斗,只要是女孩敢动手,男生基本上就凉凉了。
张义被咬了一口,疼得直哭。
汪老师跑进教室,大声喝斥刘丽。
刘丽脖子一拧,直盯着汪老师,指着他的鼻子:“你是怎么当老师的?我弟弟老被人家欺负,你都不管管。今,张义又把我弟弟打得那么惨,你不分青红皂白,又打我弟弟,还让他罚站。刘子墨,你坐下去,我看他能把你怎么样?”
汪老师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拿起教鞭又要打刘丽。刘丽才不怕他呢!
刘丽杏眼一瞪:“你今要是敢打我,我让你这个老师都当不成,你当我们刘家是那么好欺负地!”
刘家是庄湾一大姓,姓汪的只有那么两三户人家,刘忠堂兄弟有七个,加上年富力强的刘富和刘富的弟弟刘明,有上十个青壮年。
汪老师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这刘家确实是惹不起。
汪老师只好把刘丽交给三年级班主任别老师处理,别老师聪明得很,他才不会去当炮灰,只是随便训了刘丽几句,也没有多追究了。
刘丽狠揍霸王,怒怼汪老师,在学校五个年级疯传。
那时候油水不足,虽鱼虾之类的很丰富,但没有油,农户家里那点油都是棉油。
当年棉花的产量很低,单凭收获的那点棉籽,一年到头也就可以榨十来斤油,并且那种油也挺涩口难吃。家里条件好一点的榨点芝麻油,不过也少得可怜,斤把油而已。
刘子墨家里有刘忠赚点活钱,条件比其它家庭相对要好一些,时不时会有猪油绊饭吃和龙骨汤喝。
刘子墨蛮劣好动,吃的那点食物的能量很快就被消耗掉了。对比同龄人,刘子墨个子偏又瘦。
农村人也会以大欺,恃强凌弱,这就是刘子墨常受同学欺负的主要原因。
不过,在刘丽拼死维护下,那些欺负刘子墨的霸王也收敛了许多。
刘子墨在两个姐姐的呵护下,没有吃过太多苦头,唯一令他害怕的就是散苗打牛痘疫苗。
那时候打预防的技术十分落后,为预防花病毒,会在孩的臂膀上用针划个井字,血淋淋的,很疼打完疫苗,还有糖吃,这糖是宝塔糖哌嗪,也叫打虫丸,以前的孩经常玩泥巴,吃的菜也是施的农家肥,孩们很容易被寄生虫感染,像什么蛲虫、蛔虫等等,这宝塔糖专治寄生虫。
那次打疫苗,全班女生都吓哭了,刘子墨也很害怕,但轮到他时,他却咬紧牙关,疼得冷汗直冒,却硬撑着没哭,还真有点男子汉气概。
刘子墨坚强,他爸爸刘忠却怂了。
这一放学回家,刘子墨又在湾头等他爸爸,一直到黑,爸爸都没回家。
刘子墨跑回家里,也没有看到爸爸,他四处找寻,拼命呼喊,却没有回应。
刘子墨屋前屋后,前湾后湾,潭坑池塘各种寻找,却始终找不到。
他跑回家去,抱着妈妈李秀的腿放声大哭起来,刘芙、刘蓉也跟着哭了起来,李秀像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几个孩子。
十岁的刘丽拉起妈妈,对她:“姆妈江汉方言妈妈,您郎你的尊称不要再哭了,又冇得么事没有什么事,搞地怎黑人,搞么家得不要自己吓自己?”
李秀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刘忠从来都不会在外面过夜,这么晚都不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农村人有很多禁忌,哪怕是把事情想得很糟糕,也不会把不好的话出来,称为破口话,话到了嘴边也会拐个弯。
李秀:“是冇得么事没事,可能是去ri辣哪个屋地家里打牌去了。”
刘子墨拉着李秀的衣襟哭着:“我要大大爸爸,我要大大,跟我去找大大去!”
李秀叫刘芙在家看着刘丽和刘蓉,她带着刘子墨打着手电筒,出门去找刘忠。
那夜晚,没有月光,外面霜风袭面,母子俩瑟瑟发抖,借助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摸索着朝紫金走去。
庄湾到紫金这段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李秀和刘子墨深一脚浅一脚地,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时不时还会踏入水窝中,冰冷的污冰弄湿了鞋子,泥泞沾满了裤管。母子俩着急赶路,全然不觉。
母子俩走到紫金十一队鱼池旁边,忽听到马打响鼻的声音。
刘子墨兴奋不已,拉着妈妈向前奔跑,刘子墨家的那匹枣红马迎了上来,刘忠却不在马背上。
刘子墨左手牵着缰绳,伸出右手帮马抓痒,骏马前腿跪在地上,刘子墨爬上马背,调转马头,朝王滩奔去。
李秀在后面喊道:“墨儿,等我一哈得等我一下!你手电筒都不带,跑几去辣西去地赊跑到哪里去的?”
刘子墨已跑得老远,根本听不到。
老马识途,骏马带着刘子墨来到东岳庙桥头,借助附近人家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刘子墨看到爸爸躺在离桥不远的护坡上。
他慌忙从马上滚下来,家伙身手还不错,并没有摔倒。
刘子墨冲到爸爸身边,把他扶起来。
刘忠浑身酒气,嘴巴还在胡言乱语,嘟嘟囔囔地不知在什么,只听到:“你们都不是喝酒地,都是蹩脚,还敢跟我喝!我冇有醉,辣哪个我醉了?看是辣哪个地?”
刘子墨看到爸爸醉成这样,连忙跑到附近居民家里,讨了一碗水给爸爸喝。
刘忠接过水对他:“我没有喝醉,我晓得你是我的儿子刘子墨,你我喝醉了冇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