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高鸿坐在正坐上,看着沈、周二人神神秘秘唠唠叨叨,心里觉得特别扭,两个男人有什么话,非要像女人一样,凑近了贴着耳朵,唧唧歪歪大半天?什么感情这么好。
“咳咳……”他咳嗽了一声,提了提嗓子说:“呃,云卿表弟,周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昨日周公子前来府上,与我说起贩卖香料一事,今日是将货样送来。”
高鸿闻讯竖起耳朵:
“哦,香料可是好生意啊,莫非是西域的香料?”
这时周晟接话说:
“不瞒高公子,是前些日子秀州上岸的朝廷官船所载南洲百夷香料,家父托人弄得了一些,想在江南贩卖,但苦于没有熟人,难以出手。”
“可在下听说,公子是北方人,倘若贩去北方,岂不赚的更多。”
“是这样,家父此来江南是为购买绸缎,恰逢朝廷官船进港,故而想倒卖赚取利差,而后再买绸缎运回北方。”
“哦……原来如此,倒是颇为巧妙。”
周晟自圆其说打消了高鸿疑问,下刻周晟示意全衡取来一个灰色包裹,摆在茶几上。不用打开包裹,隐隐透着一股香料气息。
待周晟解开活扣,大小十数种香料琳琅满目,有黑胡椒粒、肉蔻果、小豆蔻、咖喱叶、罗望子、香茅、叻沙叶等等,几乎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辛香料,即便是金陵城中最大的香料铺,也没有胡椒和豆蔻出售,至今仍是奢侈品中的极度奢侈品。
见沈云卿愣怔不语,周晟得意说:
“贤弟可都认识?”
沈云卿忙是违心摇了摇头,其实他都认识,但显然不能在这位皇子龙孙面前装大能。
“不全都认识,这些都是周兄手中的货?”
“不错,共计十四个品种,另外还有此物。”
言毕,周晟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递给沈云卿:
“贤弟不妨打开看看。”
“哦……”
接过锦袋打开细看,此时高鸿伸长了脖子很像看个仔细,可是够不着,但凑近了看吧,又显得失了礼数。
此时却是又见沈云卿脸色起伏,高鸿琢磨着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忙是问:
“表弟,可是有何不妥?”
高鸿此话问的很有水平,如果当着客人的面,直接问里头装了什么,不免显得他惦记人家财务,要是走过去看,那就更失礼了,更显得他贪财。所以得问妥不妥,言外之意就是问,这生意能不能做。
沈云卿此时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他收起了锦袋还给周晟说:
“周兄准备如何作价?”
“一粒百两白银。”
“这可是最好的南珠啊,周兄从何弄来?”
“呵呵,自然有门路,贤弟可愿意帮周某此忙?”
宫里的情况沈云卿不太清楚,但他可以肯定,周晟提供的香料和珍珠都是违禁品。
周晟提供的海珍珠,直径有两厘米,光滑饱满色泽圆润,而海珍珠比淡水珍珠难长,这个大小至少需要十多年。
中国自古是产珍珠的大国,两淮和江南是产珠大省,但都以偶然发现和人力寻找采集为只要获取手段,珍珠的直径和颗粒大都较小,或如黄豆,或如豌豆,鲜有直径一两厘米的。
因为自然孕育珍珠的河蚌,珍珠越大,寿命越短,且圆的成形率并不高,因此自然概率很小。
加之长期作为朝廷指定贡品,农民劳役没有可观收入,严重挫伤了地方的积极性,持续性的珍珠采集活动效率十分低下。
再则是海南和广东产海珠,海珠孕育时间长,成形率高,但产量低,因为软体类贝壳水域较深,受到水下负压制约,裸潜很难深入海底。
因此拥有延绵近海的东南亚各国,所产大颗海珠迅速成为对华贸易的重要资源,因其色泽饱满珠体圆润,色彩缤纷,深受中国历代王朝青睐,更是皇室的贡品。
而胡椒、肉蔻市场几乎绝迹,应该也是朝廷管制交易的贡品,民间即便有,也是经由朝廷高价贩卖,流入南方的数量极少。
当然,眼下除了盐铁,零星贩卖少量的高级珍珠和香料没人查你,查了也查不出来路。
但凡是能弄到朝廷外销的高级奢侈品,都有靠山和门路,由于其中的利害关系,地方上的官吏多数情况都是睁一只眼,甚至同流合污。
而有些官吏认知有限,对奢侈品的渠道并不了解,只以为是可以交易购买的商品。那些个穷乡僻壤的县官儿,有人干脆是从县丞、主簿后补,连州府都没出过,哪里知道这些。
周晟的货,显然是从秀州远洋船队黑来的货,就连东南亚的大珍珠都能弄到,这要是查出来,真就是抄家没财。
“帮是可以,但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沈云卿若有所指,周晟淡淡笑着说:
“贤弟只说帮不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