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回宫就大病一场,粒米不进,滴水难咽,贴身的丫鬟前来奏报赵官家,亦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赵官家惊地从龙椅上跳下来,详细询问病情,知道刘太后跟着王德用去了赵子易家里,回来就卧床不起了,太医也瞧了,照方子抓的药已煎服数付,效果甚微,眼见人一天天颓靡消瘦,没有办法才来饶烦官家。
赵官家龙颜大怒,揪住王德用的领窝,骂道:“狗奴才,胆敢带着太后私自出宫?赵子易是什么人?世间第一冥顽劣货,污了太后凤目,才患疾难愈,你有几条命抵?”
王德用慌的拂尘掉地,两手抱着赵官家的胳膊,牙关打颤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若老奴的血肉能给太后治病,尽管来取,无怨无悔!”
赵官家冷哼一声,啪地推开王德用,犹不解气,抬脚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滚远远的,别让我再瞧见你!”
王德用一手搓着屁股,一手拣起拂尘,边倒退身子往外走边说:“你千万别气坏身子,我这就从你眼前消失。”
赵官家身子圆胖,像不饱满的球,焦躁地在紫宸殿踱来踱去,曹娘娘出宫带着怨愤,她的品性如松柏,雪霜压弯了也不会屈服,但让他落下天子颜面去请她回宫,他做不到,也不想做,他娇纵的女人除非有资本,即诞下龙种。
刘太后背着他去赵子易家里,是知道了木鱼的事,她是想重新将手伸进大宋权利中心,她韬光养晦多年,计谋心智俱已坚挺茁壮。旦后位一天空着,她的病就不会好的,届时朝廷重臣纷纷谏言,他这个儿子的不孝。
赵官家倒背双手绕着大殿一圈又一圈打转,他想到韩琦和范纯仁,让他们出面去请曹娘娘,或者去安抚太后。范纯仁年轻但行事稳妥,韩琦老辣但攻于谋略,他俩珠联璧合肯定能说服太后,只是韩相公又要给他来一番仁孝礼仪的说理了。
王德用弓背弯腰贴着门边溜进来,静悄悄观察赵官家好久了,他得等火候,等官家想起他的时候发言。
木鱼给他的感觉很好,美貌不妖冶,聪慧不张扬,就是出身卑贱,这也是制衡于她的把柄。
但有她在官家身边,可以让那些心路十八弯的人消停片刻,官家对女人虽然有免疫力了,但日日在耳边聒噪,任谁都烦乱。
赵官家早看见王德用了,他装着不在乎他,瞅着王德用光溜溜的下颌,脚步没有停止,又转了一圈后,他驱步凑近王德用问:“赵子易所做一切是不是韩琦指使的?我隐约记得他的侄子和赵子易是金兰之交。”
王德用一甩拂尘跪地叩拜说:“官家,韩相公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害你。他勤勤恳恳为社稷劳碌,苍天可鉴。
赵子易虽是乞儿,人在江湖,倒有些侠义之气,他性情和曹娘娘相像,不食嗟来之食,不屈权势淫威,你其实是清楚的。”
赵官家抬步欲行,听闻又落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王德用,心里恨得如猫抓,一个宦官,竟敢对天子说教?
王德用很清楚自己说这一番话的后果,他凛然无惧地迎着官家杀人的眼神继续说:“官家,杀鸡何须宰牛刀?
老奴比官家痴长几岁,你睡觉爱右侧睡,只有老奴知道,那是缺乏安全感的睡姿,我瞧着心疼啊!
我斗胆叫您声兄弟,我的命早就交给你了!何惧生死,才敢直言不讳。”
赵官家沉默不语,慢慢坐回龙椅,搓着拇指的玉扳指,压着声音道:“起来吧!地上凉!”
王德用起来时身子晃荡了两步,他咬着牙双手撑住膝盖,慢悠悠站起来,抱着拂尘道:“管家你自己多保重!”遂踉跄着步子走出紫宸殿。
在赵官家深情目送的眼神里,王德用再没回头,背影摆动如风雨袭击,但他知道,他这一招险棋算走对了半步,后半步胜算就要看赵子易的能量了,乞儿若识相,乖乖听从他的安排,那就皆大欢喜了!快看kuaikan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