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在皇宫里和赵官家交换了意见,他终是对体制外的赵子易存了戒备,这个乞儿身世不明,奇思妙想,不喜荣华,不慕富贵,怎么看都有惊天阴谋,可是几年间,他给封桩库也做了不少贡献,却没有提出封官进爵的要求,他的老婆娃儿在大宋的首府平静地生活,没有骄奢淫逸的豪门做派,尤其他儿子,他几乎不曾着意培养教导,放养式成长。
韩琦的怀疑摇摆了,他不能放过任何觊觎赵官家龙椅的谋逆之徒,他的直觉隐隐躁动,要让他彻查赵子易背后的故事。
赵官家内心的阴暗怯懦在赵子易面前敞开大门,他没有在意韩琦的担忧,他说:“赵子易但有不轨,为何让赵越招摇进宫呢?不怕被我扣为人质吗?他在辽国苦寒冷冽的皇宫,和萧炎炎艰苦谈判,寻找机会,而契丹贵族的蛮狠狡诈又是世人惊恐惧怕的,他实在没有必要深陷囹圄斡旋其间啊!”
韩琦厌恶地看了他的老板一眼,气郁不爽地说:“官家已然给李元昊送去卑躬屈膝了,还要引发国内的忧患吗?”
赵官家一旦瞧见韩琦这样的眼光,就手心潮湿,面颊滚烫,自信顿失,他转动玉扳指说:“韩相公身居高位,怎能事必躬亲呢?让中彦替你去辽国彻查一番,他跟着范卿久了,眼力心智谋略都不在其下,你可带着纯仁同行,他是青年才子的佼佼者,需多加提携历练。”
韩琦想起倔强耿直,清贫忠心的亲家,亦是感慨不已,他被贬离开汴京多年,不改初衷,励精图治,邓州民风淳朴,经济发展畅顺,百姓日子富裕安稳。
韩中彦初种状元,被赐封邓州县丞一职,是官家用心良苦,体恤两家长辈心意。
遂道:“我也正有此意,范相公离开汴京三年,甚为想念,他治理邓州亦如当年他临危受命,出兵辽国,在边关步步为营,修城池建兵营,生生逼退契丹蛮夷。”
他说得坦荡磊落,听得人却是愧疚难当,赵家亏待了范家老汉,所以才在范纯仁身上弥补,年纪轻轻已是成都路转运使。
赵官家让王德用牵来赵越送的汗血宝马,他尚不知范仲淹已被赵越俘获了芳心,情真意切地嘱咐韩琦道:“范卿居邓州僻野,仍身体力行,躬耕纺织,你要多劝他保重身体,定让他骑行宝马。”
韩琦心下宽慰,摸着骏马缎子似得皮毛道:“官家仁厚,范相公会体谅苦心。”
遂骑了汗血宝马,一路飞驰,前往邓州。
范纯仁的骏马亦是好马,和汗血宝马相比,相形见绌,丑陋猥琐,竟驻足不行。无奈,只得换匹骏马,哪知和前如出一辙,亦是厮磨不前。
韩琦已出发一段路途,发现范纯仁没有跟上来,他便下马在路边等着。
范纯仁没有等来,却等到马召。马召是奉了曹娘娘之命前来给韩琦看一样东西。
皇城司在四大京城搜集到赵旭和小六儿私自制造火药的证据。
韩琦攥着证据手指微微发抖,自己侄子肯定知道此事,赵子易胆大妄为,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开设火控局,他倒底都狼子野心。
马召知道赵子易因为安阳的火药库,几乎殒命夏家父子之手,出于兄弟情谊,他没有先向官家奏报,而选择向曹娘娘禀告。
曹娘娘久未谋面赵子易,她不相信赵子易会造反,但又无法通告于他,玉观音和赵越风一般掠出皇宫,她本想遣人闻讯,又惧玉观音不谨慎沉稳,遂作罢。
思来想去,只有韩琦能秉公主持工作,遂遣马召速速追赶已经出了汴京的韩琦。
韩琦手里握的是赵子易设计的新版黑陶罐,上面刻了类似菠萝的花纹,沉甸甸的,充填火药,埋伏导火索。
他知赵官家对这个玩意熟悉得很,但若落在紫宸殿的龙案上,韩中彦难逃连带责任。
他望着官道上络绎往来的马车,许多都是赵子易改造的新式马车,小娘子们乘着春雪初融,前往郊野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