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得太快。
恍惚之间陈七便又踏上去江陵的路。
这条路甚是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仿佛一切都变了又好似没变。
陈七驾马,随行的花氏姐妹与沈尘芷雪等人,皆在身后马车歇息。
路途遥远,本应安静异常的小路,却是一直见到连绵不绝的逃难百姓。
直至入夜。
难民的人数才少了许多。
陈七双眼无光,只是骑着马跟着大军赶路。
不知何时。
郑伯骥驾马与陈七一齐。
二人同行许久陈七都不曾发现。
“陈小友。”
低沉的声音将沉思之中的陈七唤醒。
赶忙转脸一看。
“郑参将。”陈七转身拱手。
“不必如此。”郑伯骥一身铠甲,在外人看来是一介参将异常威猛,但面对陈七却带有微笑,“既然唤你陈小友,我比陈巡抚的年岁还长些,你唤一声陈伯伯也不算亏。”
“陈伯伯。”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七自是听命。
“听闻我发兵西域时,陈小友去过我府上,可确有此事?”郑伯骥面带笑意的问道。
陈七见这笑容真挚,并无半分异样,但想到其地仓之下藏匿之物,必定没有表面这般简单,还是保留一丝警惕。
“的确有此事。”陈七点头道,正欲解释,便被郑伯骥打断。
“小女多次提及陈小友,你二人自江陵便相识,我一直想着她这般顽劣的女子怎会与当朝小青天陈七为友,还以为只是她狐假虎威,没曾想确有其事。”
“沅霏姑娘生性纯真,一身武艺不俗,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并无郑伯伯口中这般不堪。”
“得了吧。”郑伯骥摆手道,“她什么模样我能不知?”
“只是那些日子我不在府上,未曾好生招待陈小友。”
“郑伯伯哪里的话。”陈七拱手道,“倒是郑伯伯若在,恐小子还有些不自在。”
“哈哈,说的是说的是。”郑伯骥轻笑两声,但是见陈七毫无反应,只得干咳一下缓解尴尬。
而后才顺应陈七的情绪。
“陈小友可是忧心江陵百姓?”
“自然。”陈七点头道。
“人命自有天收,此番是天灾收命,无能为力啊。”郑伯骥叹息道。
“郑伯伯信命?”陈七反问道。
“我等战场厮杀,死在我手里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郑伯骥自嘲的摇摇头道,“若是说我们这种人信命,就有些可笑了。”
“那郑伯伯为何这般说?”
“往日是不信。”郑伯骥摸了一下手腕。
“现在呢?”
“不得不信。”郑伯骥说着,从手腕摸出一个红绳。
红绳上系着一个香囊。
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
与他那身上的铠甲与充满戾气的脸格格不入。
“家女所赠,在净佛山求的,说是护身符,带着可护我周全。”
“净佛山。”陈七重复一句,记得刚回京时,司徒静筠就在净佛山,“听闻那佛山有名。”
“陈小友听说过?”
“家中有人同去过。”
“难怪。”郑伯骥将香囊塞回手腕处的衣物内。
“所以,郑伯伯是因一香囊便开始信命的?”。
“可以这么说。”郑伯骥说道,“人一老,往往愿意听的,便只有子女的话了。”
“郑伯伯说的极是。”
“你可见过齐小弓了?”郑伯骥再问。
二人仿若是忘年之交在这言论着家常。
“见过。”陈七点头道,“精于弓箭,百步穿杨,不过”
“不过什么?”
陈七本打算说脑袋不灵光。
但是眼下不得实话实说。
“不过大智若愚。”
陈七只得这般说。
“哈哈哈。”这下倒是让郑伯骥发自内心的大笑两声,“小弓此人如木鱼脑袋,与陈小友想必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在京中寻觅甚久,倒是只觉得这小弓适合家女。”
“沅霏姑娘?”陈七想一下二人的模样,“那恐怕郑伯伯要失望了。沅霏姑娘心系太子殿下,对齐小弓好似并无半分那种心思。”
“不愧是陈小友,看人这般准。”郑伯骥由衷的赞叹一句,“的确如此。”
说完叹息一声。
陈七觉得疑惑。
“不知郑伯伯忧心何事?既然心系太子殿下,加上郑伯伯身为京师参将乃是正三品,门当户对。”陈七随着马匹的前进而摇晃,“太子殿下更是当今储君,未来的圣上,沅霏姑娘日后也可成妃,有何不可?”
“陈小友当真认为四太子日后可继位成圣?”郑伯骥突然正经的问道。
“既然立位储君,便是有成圣的打算,郑伯伯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还可以后悔?”
陈七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两人心中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小友只需有话直说,我等战场厮杀下来,自是不会拐弯抹角的言语。”郑伯骥收起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