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沉默半晌,夏瑾时自上看下去全是一片表情复杂的脸。
但总还是有那么两个异类。
赶在那几个异类蹦跶之前,夏瑾时凄凄苦苦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如此难堪之事,原是怎么都不该公之于众的,只是……”
异类们闻言眉头紧锁,也不敢贸然说话。
夏瑾时眼底浮起点点轻蔑,话音陡转:“朕话已说到如此地步,众卿不会再叫朕为难了吧?”
“再”字咬得格外重。
长眉压眼,深陷的眼角凝起戾气,帝王气势全变,迫得人心头发紧。
这一年以来,夏瑾时也就今日难得和气些。这一凶狠,此前给人的压迫感瞬间从记忆里喷涌而出。群臣皆领会到皇帝的话外之意:你们给朕识相点,不要给脸不要脸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夏瑾时深感满意,趁机便直接退朝了。
“……”
听完夏瑾时的叙说,宁芳篱一时失语。
见此,夏瑾时拉扯她的嘴角,“啧,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样他们就同意了?”
“他们同不同意关我什么事?”夏瑾时反问。
“……”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的?
宁芳篱哭笑不得轻叹了口气,“这么看来,换个皇帝对大臣们来讲倒也未必是坏事。”
毕竟再也不会有这么难掌控的皇帝了。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不是好话?”夏瑾时眉头拧了拧,作出不满的表情。
“这也不是坏话,你确实不太适合做皇帝,是不是?”
“啧,胡说。”
“怎么?”宁芳篱撇头看他,好奇他还有什么说法。
“要是没有你,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贤君。御下有道,不偏听偏信,也能听从谏言心怀经世之才,亦牵挂民生。哪里不好?”
“你说这些话也不脸红,哪有这样夸自己的?”宁芳篱被他说笑了,“而且,没有如果只有我。”
“所以我只适合做你的夫君了。”夏瑾时也笑了,眼底眉梢处处透着春风得意。
在他促狭的目光下,宁芳篱禁不住红了脸。
不好逗她太过,夏瑾时收拢双臂将她环紧,道:“朕心甚小,唯容得下你。”
天下自有旁人可依托,而他的唯有这一个。
“怎么就你一个人?墨离他们呢?”
“我先一步来找你,他们带着我的嫁妆也走不快。”
“嫁妆?”
“可不是嫁妆,从今往后我都依靠着你收留了,与赘婿无二。先生可不能作那二心人,喜新厌旧把我抛。”
“噗……”
风把这轻轻一声嗤笑带到夏瑾时耳边,他低头看了眼宁芳篱含笑的侧颜,温柔地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而后。
目下所见,山川妩媚、翠柳含情,便是马蹄下的青草都绿得格外可喜全不似宫城里,暮气沉沉惹人烦心。
二人说说笑笑闹闹,半个时辰之后回了宁芳篱现在的住所正是山脚下带了一大片花圃的院子。
许晴柔仍拾掇着她的花,遥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抬起头,便通过衣裳的颜色辨认出了前头的宁芳篱。
“诶?后头怎么还有一个?那是谁?”
许晴柔怎么想也想不到夏瑾时身上,猜了半天还以为是宁芳篱另结的“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