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会这样结束,可笑的是我们之间没能出现我想象中的隔阂,因为我被定为圣狼案件的嫌疑人,被侦案队定性为杀人犯。
在罪狱的三十年里,我以为安命会离开我,但他比我想的更爱我,听说他花了很多钱为我辩护,又送了很多钱到女子罪狱里,希望狱执多照顾我。
女子罪狱其实是个很混乱的地方,因为只有女人,所以大家都会用些特别的东西解决生理问题,甚至还有人互相帮助,我有狱执照看,混的还不差。
我每天做的都是比较轻松的活,也有人不长眼欺负到我的头上,可是狱执会特别关注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吃尽了苦头。
最开始的五年,我期待着爸爸妈妈来看我,他们没来。
我在罪狱里呆了十年,因为表现良好,准许我回家一次,我去看了他们,他们老了,没有我的生活他们过得很好,我终于明白,他们其实一直都不需要我。
后来,听说女子罪狱的其它狱房死了人,犯人怎么都抓不到,但我收藏的照片慢慢多了不少,全都放在安命探视我的时候给的小盒子里。
其实罪狱不允许有这样私人的东西,不过狱执向着我,没有人会去查我的这个小盒子,每一次安命来探视,我都会让他把盒子带走,他也会送我新的盒子。
庆引曾经来看过我,我最期待他来看我,因为他总是会告诉我那些安命不告诉我的,那些属于安命的经历。
他说我进了罪狱之后,安命在学校又选修了法学和心理学,为了让我在这里好过一些,他开始想办法做些赚钱的营生,生意还算不错。
那时候安命告诉我,他挣到了不少钱,让我放心,没有人能欺负我。
庆引又说我是安命女朋友的事被人知道了,安命的生意伙伴不信任一个有杀人犯做女朋友的人,导致生意一落千丈。
安命说他干腻了那份工作,趁现在有钱,他想换一份能空出时间的工作。
庆引说安命几次碰壁,现在找了份打地下赛的职业,因为我的关系,他不能参与正式比赛,地下赛来钱快,可安全不能被保证,安命总是会受伤。
安命却说他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有一个很好的老板给他开了很高的工资,让他做公司的法律顾问,这样他就有时间陪我了。
庆引最后来看我的时候告诉我,安命攒够了钱买了房,可惜地下赛场不可能放安命离开,他前些日子试探地提了一句,却被那个赛场的人打进了医院。
那次,安命还是一如既往的来看我,我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变得异常苍白,他告诉我公司有了麻烦,这几天在处理事情,回去睡一觉就好。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假作不知,我什么都没有了,可我又拥有了全世界,对,安命就是我的世界。
那之后,庆引没有再来过,我猜是安命发现了庆引偷偷看我这件事,或者庆引已经放弃了安命,不管答案是什么,我很失落不能再听到安命的真实经历了。
我知道庆引一直喜欢安命,我更知道安命关注的人从来只有我,我从不怀疑安命,哪怕我身处罪狱之中。
三十年,枯燥且乏味,罪狱是每天如一日的重复。
我出狱的那天,安命就站在罪狱的门口,旁边是一辆不好不坏的车子,他就那么站在车旁看着我,就像在看他的世界。
他说他想把我的爸爸妈妈接来一起住,我拒绝了,他们现在的生活很幸福,我不该打扰。
三十年的罪狱生活出来之后,我对一切都无所适从,安命一点一点改变我的那些习惯,改不了的,他就陪着我一起去做那些看起来愚蠢的事。
安命会把饭菜分成两份装在餐盘里,他会在出门的时候陪我一起记录,他会看到我看见执行者时下意识行礼后,跟着我一起行礼……
我们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特立独行,可有了安命的我,从不特别。
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任何一点看不起,也从来没有被人以嫌恶的目光注视过。
我何其幸运,能被安命悉心看护。
但是这份幸运被别的女生视线扫过时变成了不安,罪狱蹉跎的三十年让我不再年轻,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和看起来才四十岁的安命站在一起,很不般配。
安命还是帅气的,同样五十多岁的他没有发福,可能因为地下赛的原因,他的身材维持的很好,有很多人想和他在一起,就连小女生都有。
我的不安被安命察觉,就在那天,我们去领了结婚证明,两个五十多岁的人结婚,安命还精心准备了婚礼,规模很盛大,可参加的……只有不到二十人。
庆引、琅天、曲执扬、祯迟和,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健壮男人,我想,他们应该是安命工作的那个地方的人吧。
我们五十多岁了,可在新婚的第一夜里,安命却像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青涩、莽撞、热情,又爱怜。
我的一生就像是童话故事,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孩子的话……那一定是完美的结局。
可我们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太老了。
终此一生,我从未曾问过安命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我知道安命是冷静且克制的人,他选择和我在一起,那就是他深思熟虑过的。
哪怕我知道是他把我送入罪狱的,不管他是希望我只能依靠他,还是有其它的打算,我都只会当做并不知情。
我没有见过安命的父母,但我从不会问他,无论我在他的身边是什么身份,我们之间有一纸婚书存在,即使那是假的,我也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我希望最先闭上眼睛的是安命,可惜最终还是我的身体慢慢撑不下去,只能每天看着安命东奔西跑的为我看病。
我只活到了六十二岁,在闭上眼的前一刻,我看见安命对我笑,我也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