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空中又传来一声响亮的“啪”,王二喜捂住自己右半边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娘:“娘……” “回去!在这丢人现眼!”王二家的咬牙切齿,打了个眼色让王二喜退下,村正蹙眉道:“二喜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嘴里总这么不干不净的可怎么成……” 王二家的点头道:“可不是,我总说她,她也不听。”一壁上前对玉琳琅致歉,“玉小姐别放在心上,二喜就是替天赐着急,你也是做姐姐的,应当能明白她的心情,是吧?” “都散了散了!都不用干活是吧,围在这看热闹!”村正扬了扬手让众人退开,王二喜的大姐夫又站出来,问道:“娘,天赐他……” “有村正在,凡事由他做主!”王二家的笑眯眯地凑近村正,道:“村正,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村正清了清嗓子,看向一旁的玉家姐弟:一个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听说前阵子大病了一场,瘦的一张脸抵不上他半个巴掌大;一个是瑟瑟缩缩的小子,躲在自家姐姐后面,委屈地看着自己。 当年玉琳琅一出生,还是王老太爷给算的八字,说她命不好,克父克母,偏偏玉举人不信,结果你看,到底是应验了!克死了父母,现在连弟弟都要克。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心道:“小满啊,你家里是不是养了一只灰扑扑的狗?个头大得很?” “我……我……”小满乍然被点名,又听到村正说到他的“灰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无措地看了玉琳琅一眼,玉琳琅心中咯噔一跳,生出不详的预感,就听村正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前几日里你大牛哥哥瞧见你带着那只狗上后山了!还有村里其他的几个孩子,也都瞧见了,我猜,现下那只狗还在你屋子里吧?” 玉小满脸刷一下白下来,玉琳琅抬眼看王二家的,只见她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片刻后脸上变成难过,对玉琳琅道:““大夫说天赐伤了脑子,所以记事情总是断断续续的,也是方才他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他说,那日他正在爬后山,小满少爷突然带了一只大狗窜了出来,他被吓了一大跳才一时站不稳摔下来的。这一跤跌地不轻,大夫说他伤了脑子,好歹得养半年……我的心肝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后半辈子因为这落下病根,我可怎么办才好!” 她话音一落,方才看热闹的那些热呼啦一下炸开来,有人喝了声倒彩:“啧啧,玉家小姐方才可是拿列祖列宗发了毒誓呐!这下可收不了场咯!” “年轻人逞什么口舌之勇,瞧瞧,这可怎么办!?” 在一片嘈杂声中,就听玉小满弱弱的声音:“不是,不是这样的……”他扯扯玉琳琅的手:“姐姐,不是他说的那样,我看到天赐哥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了,不是我推的!” 然而他的声音被湮没在人群中,过了片刻,他听到玉琳琅冷冷问道:“所以,王家大嫂想让我如何呢?” 王二家的没想到玉琳琅这么痛快,反倒愣了愣,这才道:“小满少爷虽然不是故意的,可我们家天赐毕竟是因为他受的伤。眼下他还躺在床上,大夫说要治好他,要一大笔钱,我们一时半会实在是拿不出。所以,我们今儿过来,就是想跟玉小姐商量商量,能不能出点药钱,帮我们把这难关度过去?” “那得是多少?”玉琳琅不疾不徐问她。 王二家的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有些阴冷,不知为何后背有些发毛,声音一下卡在喉咙口出不来。 村正这才咳了咳嗓子道:“天赐说这话的时候,王二特意请我过去做了见证。王二是个老实人,这件事他也不想追究,既是双方都有责任,这药钱就一人一半算了。只是这病伤着脑,大夫说,若是不想留下后患,就得用好药,估摸着得要一百两银子。你这……” 他扫了一眼玉琳琅,十分悲悯道:“你这一屋子孤儿寡母,一下子让你拿这么多钱也不可能,你还是赶紧去找你大伯商量商量……” “商量商量……”玉琳琅轻声笑,抬眼看得意洋洋的王二家的,捂着脸忿忿不平的王二喜,一脸自认为公平正义的村正,还有一干子看热闹看得兴奋的邻居,还有正在迟疑的洪大叔洪大婶,她低头看小满,只见他有些呆滞,也不知是不会被吓坏了,扯着她的手不肯放。她心一疼,抬头问村正:“我要说,这个钱我不能给呢?” “你说什么?”村正愣了一愣。玉琳琅敛了笑容,问他:”若这钱,我不给,又当如何?” “你这孩子,好生跟你说话你怎么听不懂!”村正不由有些恼怒,“小满害得人家独子重病不起,得亏生命无忧,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满可就是过失杀人!是要砍头的!先前王家要你付七成药费,是我看你和小满无父无母,才好说歹说才减到五成!若你不给,那好,这事儿我就也就不管了,随王二他家去官府告你!让小满坐牢去!” 村正眉眼一瞪,转身就要走,王二家的陪着笑将他留下,这厢又道:“咱们都是街坊邻居,有话本该好说,只是事关我天赐,无论如何我都要替他讨个公道!玉小姐若想善了,就付了这笔钱,若是不想也无妨,我这就去押着小满少爷和他那条狗上官府去讨个公道!“ 恁大的小丫头片子,到了官府还不腿软! 王二家的挑衅地看着玉琳琅,推了一把身边的王二喜:“二喜!” 捂着脸的王二喜楞了一下,待听她娘道“让你姐夫把马车备好咯,你进去把那只狗牵出来”时,她和她身后的几个男人顿时来了精神,十来双眼睛齐刷刷望向玉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