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日新楼寻人难料(1 / 1)将门三姝首页

“我知道你忧心九郎,你且慢慢说,我们才知道如何行事。”顾蒲月也看出了鱼丽毫不作伪的惊惶,她努力地压下了心中的惊惧,声音沉着而有力。鱼丽猛地点了几下头,她死死地攥着嘉兰给她的披风,紧紧地环抱着自己,才勉勉强强开口道:“婢子听到……听到有人说,说他家少爷请九少爷去玩,其实,其实……”    鱼丽似乎回了些神,此时抬头怯弱地看着嘉兰,没再说话。顾蒲月一愣,神色便有些不善:“你但说无妨。”她真是恨极了鱼丽这不成事的模样,都已经到这时候了,她们说不定还需要借嘉兰的力,哪儿敢把她排除在外?    “蒲月姐姐……”嘉兰却有些迟疑,她的确是存了帮忙的心意,但却也不愿让顾蒲月为难。顾蒲月摇了摇头,只让鱼丽接着说下去。嘉兰便叫余下的夏时等人都退到亭外,亭子里只留她和顾蒲月、鱼丽三人。    鱼丽神色暗了暗,也好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得硬着头皮、声若蚊蝇道:“其实是贪恋九爷……在景阳街上的日新楼……做那……兔儿爷……”    顾湍榕碧玉美色,龙凤之姿。又因不足月而生,体态孱弱,竟又添几分我见犹怜的病态风流。也正因为此,他才总板着一张脸,摆出不苟言笑的模样。    “蒲月姐姐,我们走吧。”嘉兰没有多说,只回握住顾蒲月的手。“那些人里,还有我们的堂兄弟……”顾蒲月神色凌然,声音低沉冷冽。“蒲月姐姐,日新楼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必容不得这等事。”嘉兰宽慰道:“何况不过是鱼丽道听途说,我们且先去看一眼,说不得是我们庸人自扰。”    顾蒲月点了点头。    嘉兰立刻令两个蒋府亲卫先快步前往日新楼,又和他们商定了自己一行人赶去的路线,若有消息,先差使一人回报。这重九节摩肩擦踵,骑不得马,也只有他们的脚程快上许多。嘉兰为免鱼丽成为累赘,又忧心她将此事漏出去,便命夏时将鱼丽带走,避免顾家人接触到她,一切由夏时便宜行事。    这事顾蒲月不说,嘉兰也知道必是要瞒着顾家的。且不说顾湍榕是不是真遭不测,和“兔儿爷”这样的腌渍事扯上关系,也足以毁了这个芝兰玉树的少年。若是旁的勋贵,还能嘟囔一句风流,可顾家——    众人心知肚明,便都不动声色地忙活起来。此时,夏间也已笑语晏晏地从顾家主亭回来,一回来便神色肃然地听命于嘉兰。顾蒲月身边就鱼丽这一个使女,嘉兰让夏间先充作顾蒲月的使女。尔后,又让众女子将珠翳换成帷帽,将容貌遮的严严实实。自己则和顾蒲月都披上了暗色的披风,遮掩一身华贵。    如此,嘉兰、蒲月、夏间和芒种主仆四人,并嘉兰剩下的两个蒋府亲卫,先是假意闲庭漫步地走入了人群,尔后才快步赶往日新楼。     重九节以望日山为中心,望日山上是都城九贵。望日山之下是向阳坡,向阳坡上也非富即贵。再往外,才是景阳街。景阳街并非皇城内四通八达的长街,它其实只是一条笔直的街,衔接着向阳坡和向阳坡下的春芳镇。    春芳镇离皇城的春方门不过一里路,由于皇城客舍价高,往来的商户游子,往往都聚集在春芳镇里。日新楼就在春芳镇的中心,站在日新楼上,能清晰地看见春方门的牌匾。    向阳坡里还有勋贵的骄矜,等到了景阳街,便处处都弥漫着世俗的喜气。四处追逐打闹的孩子,喜气洋洋地扯着形形色色的风筝,有的连嘴角的糕点碎渣都没擦干净呢!    这景阳街实在和向阳坡显得泾渭分明,就更罔论望日山了。毕竟,这景阳街上可没瞧见几个带帷帽的女子。寻常百姓节庆的喜意都直白而热烈,哪顾得上什么矜持。可这喜气,并未能让这四个带着帷帽匆匆而行的华服少女有丝毫的动容。    她们越过向阳坡和春芳镇的界碑,毫不迟疑地就往景阳街上走,就连负责这一带巡逻警戒的南衙府卫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们好几眼。不过,他们只管景阳街去向阳坡的人,至于向阳坡的人要去景阳街,他们就无所谓了。    嘉兰她们也并没有走出太远。先前探路的蒋府亲卫其中一人已回身前来。    “姑娘,几位少爷已经不在日新楼。掌柜说,他们往春芳镇东面的落神坡去了。丁丑已赶去落神坡,属下特来复命。”与蒋府亲卫和武卫不同,蒋府女眷的亲卫以天干地支排辈,嘉兰的亲卫排行丁字辈,回来复命的是丁卯。    “掌柜可有说他们有何异样?”蒲月忙问道,丁卯一拱手:“其中一人不胜酒力。”丁卯迟疑了一会儿,才重复了掌柜的话:“醉酒的小公子,人称顾九郎,面若敷粉,俊俏风流。其他公子言语之间,颇有亵玩之意。”蒲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知道顾湍榕的,顾湍榕饮酒之后的风流韵态,就连她见了都会动心。所以,顾湍榕自曾醉酒一次后,就再不饮酒。顾蒲月没有心思祈祷诸天神佛,她看了眼人声鼎沸的景阳街,闭了闭眼。    “若丁丑找到了人,会放信烟,我们先去日新楼……”嘉兰还欲再说,却被顾蒲月打断。“二妹妹,你回去吧。”顾蒲月的声音沉着而冷静,嘉兰不由愕然地看了她一眼。顾蒲月松开了一直拉着她的手,一看到自己握着的地方一片艳红,不由心底一紧,愧疚道:“若这是一滩浑水,不该你来趟。这景阳街,也不该你去走。”    昭楚男女大防不紧,不然也不会许她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这里。但是,不紧不代表没有。顾蒲月也不知道她面对的将是何事,但有一点,她无疑是极肯定的——无论前路是悲是喜,都不该让嘉兰来和她一起担这风险。    “顾姐姐!”她们在外,称呼都会隐去闺名,此时嘉兰也明白过来,心里一急,便攥紧了顾蒲月的手。    “你要乖,听话。”顾蒲月语调温柔,却不容置喙:“我向你借亲卫一用,便当是你在陪我。”她说着,用力去拂嘉兰的手。嘉兰却攥得更紧了,她咬着牙,薄薄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不知是急还是气。    “你素来胸有成竹,怎么今儿这么沉不住气?”顾蒲月笑道:“你攥着怪疼的——想我方才攥着你的手,也难为你一声都不吭。”她的声音有些微的哽咽,却忍着,面上依旧是笑着。她见实在拂不开嘉兰的手,便招呼夏间和芒种:“你们俩来,快把这不听话的主子抱开。”    “顾姐姐!”嘉兰声音坚决:“你即便带着我的两个亲卫,没有女子在身旁,亦多有不便。我和你同去,左右都有照应,有何不可?更何况,这景阳街,万千百姓都走得,我为何走不得?”她说罢,一扬手,对诸人令道:“走!”    那个温柔亲和的蒋府二姑娘,在此刻毅然决然地拉紧了顾蒲月的手。她蒋家闺训,可从没有一条让她放着自己的闺中密友独自涉险,也从没有一条,许她为求自保临阵脱逃。    蒲月如何能再言,她只能咬紧牙关,将心中动容压下,快步往日新楼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