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奇怪,但阮青岚还是搁下酒杯去了门口。
远远地瞧见门外正立着一名男子,身形有些彪悍,待再走近几步将人认出,他却立时一片惊喜,忙上前道,“原来是恩公!阮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赵达一见到他,也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果真是你家?看来我没找错!好久不见啊阮兄!”
自上回在庆州一别,如今已有两三月,的确有些日子了。
阮青岚当初苦于无法报恩,只好将自家商号告知,道若在京城相见,一定热情招待赵达,没料到今日果然见了面,欣喜可想而知。
而此时宴厅里还有宾客们在吃酒,为了方便说话,他便索性将人请到了自己的书房,又亲手煮上好茶,以认真接待。
单是这些还不够,他又派人去到后院,把安若姐弟三人召到了跟前,叫他们向恩公行礼。
“这位就是当初在龙门关外救了我们商队的恩公,你们三个快来给恩公磕头。”
姐弟三人也不敢怠慢,忙认真行礼,可把赵达吓了一跳,忙将人拦住道,“快些起来,不过举手之劳,怎的叫你们如此客气?”
说话间目光无意将三人一瞥,竟也被阮家长女的容貌给惊艳住了。
这小姑娘生的果真出众,看模样也就不过十五六岁,竟隐约透出貂蝉西施之姿!
啧……
那一瞬间,糙汉赵达忽然有些明白,主上为何要几次出手救这阮青岚了。
当然,他今次同样也是有任务在身,便咳了咳,赶忙铺垫起来,“阮兄啊,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还得从织坊寻到家里。”
这话叫阮青岚想起要紧事,忙问道,“原来三日前去织坊的客人是恩公?”
赵达叹道,“可不是,我们东家想买些织品带回庆州,打发我先去看行市,我自然想到了你,就寻到了你的织坊,哪晓得去的不巧,你竟不在。”
阮青岚忙说抱歉,“前日正逢拙荆生产,阮某一时难以走开,早知是恩公,我一定亲自去招待。”
“还是生孩子要紧。”赵达又笑起来,“我们总归还要在京城待些时日,晩几日见面也无妨。”
“只不过……”
他语声稍顿,脸色也忽然严肃了起来,引得阮青岚一怔,忙道,“今日没有外人,有什么话,赵兄但说无妨。”
赵达这才续道,“那日你不在,是你的掌柜招待得我,记得是姓伍,没错吧?”
“是姓伍,”阮青岚忙点头,却也更加疑惑,“莫非他没有好好招待恩公?”
“那倒没有,”
赵达道,“伍掌柜挺客气,就是有点奇怪,初时给我认真介绍你们的织品,可是说着说着,忽然跟我提什么你们的锦缎不够光亮,花罗不够结实,越绫又极易掉色之类,听得我一头雾水,等说完,他竟然给我介绍了另一家织坊,说那家的质量比你们好,价格还低不少。”
“这……”
阮青岚一噎,颇有些不敢置信道,“他果真是这样说的?”
赵达摊手,“那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与他无冤无仇,何苦编谎话冤枉他?”
阮青岚神色复杂。
他当然知道赵达不可能平白冤枉伍茂才,既然今日能主动上门来说,必定确有其事。只是实在没想到,这伍茂才跟随自己多年,竟然起了异心。
枉前日长女来找他时,他还没太当回事,直以为是长女算错了,打算改日有空自己再瞧瞧。
安若也是十分意外。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枉她这两日还在忧虑该怎么进一步找此人的破绽,没想到这人竟是这样露出了马脚。
但无论如何,能拆穿他的真面目就是最好不过的。
她赶忙出声道,“恩公说得对,爹,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您还是好好查一查吧,免得日后叫此人做出更过分的事。”
明瑜年纪虽小,也已听出了事情的严重,也在旁附和长姐,而芳若则想起了旧事,也赶忙同爹道,“这个伍掌柜好奇怪,那日我们去取衣料做衣裳,原本没有封路,他却骗我们说封路不能走马车了,害我们从布莊一路走到了粹心坊,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此事?”阮青岚皱起眉来。
安若和芳若都点头。
阮青岚稍作思忖,终于下了决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等今日忙过宴席就去查。”
安若赶忙点头。
阮青岚又诚恳向赵达道谢,“若无今日恩公告知此事,阮某不知还要吃什么亏,您又救了阮某一次。还请您放心,无论贵东家需要多少织品,阮某全数赠予,不是阮某自夸,我们的织品不敢在汴京称第一,但绝不会差。”
全数赠与,也就是白送的意思了?
赵达立时摆手,“我是信得过你的人品才来找你,绝不是要贪你的便宜。再说,要买织物的是我们东家,不是我,他可轻易不占人便宜,若知道你不要钱,定要去别家了。”
“这……”
阮青岚为难起来,他原是想借此机会报恩,如此一来,岂不是又报不成了?
然赵达也坚决,主上是叫他来帮忙的,若是知道他占便宜,还不要把他的腿打断?
书房内一时陷入了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