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山角,除却云生与那男子外,众人都伏地而拜,口中恭敬道:“见过龙主!”
那青年没有理会四面朝圣般的追随者们,自身上负龙后,他对于这种情况,已经是
习以为常,倒是见到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青年,来了几分兴趣,如今的自己是今非昔比,竟然还敢有人忤逆自己?
没等这青年开口,旁边的奴才们呵斥云生:“见到龙主,为何不跪?”
云生并不想在这群人身上耗费太多时间,躬身抬手:“见过龙主。”
那青年眼睛一缩,他感觉背上的青龙有什么动静,莫非是面前这小子有什么宝贝不成?青年倨傲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云生面不改色,心底却是有点担忧,初次见面,莫非就要动手了?云生稍作思考,应道:“公子身负青龙,现如今谁人不知,何必问这种问题。”
那青年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我身份,身上的宝物何不献上来?”
云生客气道:“公子多虑了,我身上并无宝物,我有故人在陆离城,此行只是为了去见故人一面。”
“当真?”青年狐疑地看了眼云生,眨眨眼,问道:“你,不会是南国那条赤龙派过来的,奸细?”
云生摇头,但是不容云生多说,青年抬抬手:“抓起来,搜下身。”
云生皱眉,身子微微斜过去:“这是何意?”云生自然不会让他搜身,说是身上没有宝贝,但是身上袖里乾坤中,黑关的宝贝那可不少,光是灵石,三品以上的就有几十枚,更别说腰间木盒中的英魂枪了,再者,脖子上挂着的那枚血玉,维系着梦谷那个小世界,价值更是无法比拟。
那青年笑笑:“既然不是奸细,让我搜搜身有用何妨?或者说,你就是奸细,身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生面色冷了下来,他又不是常人,怎么会不明白这青年所想,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身上什么东西引起这家伙注意:“公子是不是太多虑了,我既然不是奸细,你又为何要搜我身呢?”
青年嘿嘿笑笑:“谁能证明你不是奸细?”
云生负手而立:“那请问公子,谁又能证明我是奸细呢?”
青年冷笑,扭头问之前呵斥云生的那个仆从:“你说他是不是奸细?”
那仆从慌忙拱手弯腰,仿佛问他这句话就是天大的荣誉:“西公子说他是奸细,他自然是奸细。”
青年笑笑:“如何?”
云生摇摇头:“不如何,我倒是想要请教西公子,谢言有令在前,梵山,南国以及东川,三国不得开战,一旦开战,谢言将会出面,轻率军队,攻打发起战争的一方。西公子身为梵山皇室一员,贸然起兵,不怕梵山被灭吗?”
青年面色沉下来,阴冷地看着云生:“知道的倒还多,不过你也别忘了,我与那南国赤龙的斗争已经传出去一日了,那谢军侯不也一个屁都不敢放吗?你真以为这种书生,随手一挥,就能有千军万马相随?”
云生不语,心底不知为何,又紧张起来了,莫不是老师要出事了?自大道莲台上下来后,云生自己明白,虽说没有接受天地的馈赠,但是依旧有不少异象在自己身上出现,譬如自己行走空中时候的步步生莲,再如,现在这种感觉。
那青年盯着云生:“看样子,你身上还真有什么宝贝吧,不然也怎么会忤逆我?乖乖把东西都交出来,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看你这样子,也就是个普通书生,莫要误了自己性命!”
云生吸了口气,最后散去心头的怒意,自袖里乾坤中取出来一枚灵石,五阶的防御阵法篆刻在上面。云生轻轻抛出,那青年眼睛放光,一把接住:“五阶灵石!难怪啊,我就说我背上的青龙有所感应,行了,你滚吧!”
云生转身而去,不再停留,心头却是思量起姜轻舟的话来,所谓的负龙者,不过是于旁人而言言,气运足一些。姜轻舟也说了,这些坠龙,是不配为自己所负的,刚才那青年背上的龙有所动静,保不齐是因为自己行的那一礼。
当务之急,是先入陆离城,看老师是否已经到了,若是没到,自己还得再穿过这青年的军队,逆往东走,看能否碰上老师。
陆离城显然处在一种焦急的状态下,城门口的士兵乃是宋知行安排的守城军,本来也就是防防匪祸,谁能料到还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要直面真正的士兵。这些暂时驻扎在相思山上的军士,可是货真价实的梵山士兵,而且守城的小卒们更担心的是,身后还有一支南国的士兵,正在往这里赶过来。
一想到这里要是变为战场,小卒们就更加焦虑,那城南与四邑接触的大块肥田,经此一战还能留下多少?城东挨着白鹿山的那片稻田,又能有几粒余粮?眼看都马上到九月了,陆离城经过宋知行一年的改造,眼看今年能够迎来一个大丰收之年,怎么就遭此祸事呢?
云生进入城中,这才放开神识,不久,就找准了老师的气息,还好,云生暗自庆幸,不再逗留,直奔城主府去了。
“站住,这里是城主府,你是谁?要先通报的。”城主府门口居然只有一个守门的,还只是个少年,说话也没点底气。
云生恭敬道:“请问是不是有个外面来的老先生,今日来找宋老夫子了?”
那个守门的仔细看了看云生,觉着这个青年也不像是坏人,点了点头:“你是来找那位老先生的?”
云生点点头:“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是不肖弟子来找老师了。”
守门的想了半天,有点为难:“要不这样,你先替我守着这门,我好进去给你通报。”
云生眉眼一抬,点点头,等那守门青年进去了,才露出笑来:“倒也是有趣,只是不知道这宋老夫子为何不安排两个成年男子,倒是让这么一个少年来守着城主府。”
里面似乎发生了争执,宋老夫子吹着胡子跑出来了,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云生不由侧过身,给宋知行让开大门,宋知行边走边骂:“你们这群小崽子,就是小时候挨戒尺挨少了,那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士兵!你们出城去割稻子,怎么也得和我说一声吧,哦,连给老夫守府门的人都溜了,让你小子来这里守着,什么意思,是守大门还是守我啊?”
那个守门少年耷拉着脑袋,刚才忙着给云生通报,都忘了自己是来顶班的了,把宋知行弄得一愣,问清楚缘由,就骂出来了。
宋知行走到门口,看了眼云生:“你就是那岳老头儿的徒弟?”
云生恭敬点头:“见过宋老先生,晚辈正是岳老师的弟子。”
宋知行笑笑:“和那岳老头一个德行,信口雌黄,明明第一次见面,还开口就说见过,不过你身上,倒是有股读书人的感觉,行了,我有事就先走了,你进去吧。”
云生点头,并不解释,他的确是见过宋知行的,只是那时候没有戴面皮,现在戴着面皮罢了。宋知行火急火燎地领着那个少年出城去了,城主府里面传来岳万卷的声音:“怎么,你小子是不是又没带好酒,想溜啊?”
云生笑笑,取下脸上的面皮,迈进去:“弟子来给老师道歉来了。”
屋内透亮,岳万卷品着茶,自此两个多月前云生出现在岳万卷面前,这个醉了一年的人,已经不怎么喝酒了。云生坐在之前宋知行坐的地方,从自己入祝天崖发觉不对开始讲起,提到自己忽悠那个学院比试前刚死在自己手下的徐班,又骗了蒙在鼓里的灵驹店老板,才侥幸赢得了些时间,但是自己在目睹父亲落入风雷崖后,就放弃了混入难民中的想法。
岳万卷哼了一声:“真是蠢,你若是那日死了怎么办?明明都算得好好的,这最后一步怎么就逞莽夫之勇了?”
云生苦着脸:“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了,师父是没见过那百万士兵求死的场面,唉,当时我真的是忍不住了。而且我还看得清清楚楚,是父亲的挚友与同袍,背叛了他。”
岳万卷摇摇头:“你小子,说你鲁莽,你又是算尽了能算的,连那谍堡的势力都被你借了过去,助你逃出生天。可是说你小心谨慎,精于算计吧,你又在最后关头莽撞了一次,哼。”
云生挠挠头:“这不最后还是活下来了嘛,师父就别怪我了。”
岳万卷默默点头:“也是,活下来就好,说吧,你最后怎么从那场风雷暴中活下了的?还变成观山崖的弟子了,你小子那天差点把我吓死。”
云生笑笑,那日岳万卷哪是差点被吓死,那是差点把自己哭死。云生又从师父师伯将自己救起说起,只说是认了世外高人为师,并不透露令家二人的身份,说会沧海书院怕被岳万卷认出来,玄机阁又太差,最后就定在观山崖了。
至于云生自己的其他机遇,倒是没有同岳万卷提,以云生现在的身份,岳万卷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岳万卷自己也明白,听完后点了点头:“你还有很多没说吧,想来,都是些受苦受难的,不愿意与我讲,唉,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