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接连不断的巨响在城楼外炸响,她惊讶地转过头,耀眼的光芒点亮了漆黑的夜幕。一朵朵的烟花升上空,绽放出璀璨的光彩,变幻着各种绚烂的图案,然后又化作流光万道,缓缓坠落。
“这是朕专门让内务府为你一个人放的!”他在烟花的“砰砰”声中,大声地喊。
古代只有皇家才能燃放烟花,平常老百姓是不可能买得起烟花的。就算是皇家贵胄,燃放一次烟花也必是一掷千金,所以,不到重要的年节,是不会轻易靡费的。
往年南楚宫廷过年也都会放烟花,但今年因为是战时,这场战争持续快大半年,失地千里,打得如此辛苦,所以,高君琰早就下旨,今年取消烟花。六宫妃嫔都以为今年看不见烟花,所以夜宴散了之后也就各回各宫去睡了。
却没想到,她们的皇帝今年只给一个人放烟花,所以交待了内务府,直到此刻夜深时分,才在神虎门外的广场燃放烟花。
舒雅望着漆黑幕上不断亮起绚丽神奇的。彩,宛若黑。缎子上的五。绣花,她绝世的容颜绽放了明亮的笑容。
他呆呆看着她的笑,自从这次将她俘虏来,他还没见过她纯然发自内心的欢笑。
满的烟花都没有她的笑容美丽,没有她的眼眸璀璨。
这刹那的美,可以让他一生一世不忘!
“媚烟嫁给我!”震耳欲聋的“砰砰”声中,他喊出了内心最迫切的愿望。
她正仰头望着满的烟火,听到他的喊声,她的笑容慢慢变得缥缈,“你什么?”
“嫁给我,媚烟!做我的妻子!做朕的皇后!”
他的喊声越来越大,比烟花燃放的“砰砰“声还要响彻地,让她惊心动魄。
神虎门的城楼上,漫烟花的新年之夜,他第二次向她求婚。
她怔怔地望着他,漫灿烂的光辉映着他英俊的脸,一切仿佛不真实,仿佛是一个虚幻的梦。
九年前,当他把她从淮南王府救出的时候,她也曾经以为那是一个梦。
在那个破庙的月光里,他的容颜极其清晰。当时十七岁的她心里在想,这个梦真是太完美了,连梦里出现的这个男子,都俊美得不像真人。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一样一样都像是雕刻出来的,映着月光,闪耀着绝世的光华。
唯一遗憾的是,他上唇的两撇胡髭,好像有点……滑稽。
想到当年他的假胡须,她不由漾起迷离的笑意,“夏郎,你真的愿意做我孩子的父亲么?”
烟花的砰砰声中,她的声音很快淹没,但他还是听清了,他微微俯身,轻抚她隆起的腹部,抬目对她笑道,“朕连我们儿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是吗?”她吃惊地微微睁了紫眸。
他最喜欢看她吃惊的样子,这是十七岁的她留在他记忆中最深刻的表情。经过这么多年,她多了沧桑,多了冷狠,但是这偶尔流露的表情,依然是十七岁的媚烟。
“就叫高语晖,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高语晖……夏语晖……”她喃喃地念着,手轻抚着腹部。
这个名字承载着她与夏郎之间的奇缘,这一切都从十七岁的高君琰从宛城偷跑出来,一个冉江州花花世界去鬼混,囊空如洗偷了夏语晖的行囊开始。
“媚烟,你还没回答朕。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再次问道,捧起她的脸庞,将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她定定地仰望着他,他光芒璀璨的眸中全是她的影子,在漫烟花的倒影里,她的影子也似幻化成千万重,那样夺目,那样美丽。
原来,她在夏郎的眼睛里,是这样美,这样纯净。
“你以为你干净!你睡过多少男人!”
这样伤饶话语,永远不会从夏郎的嘴里吐出。
一刹那,许许多多锥心刺骨的往事从眼前掠过。
“辰……我没迎…我没有啊……我怎么会……我那么爱你……”
她提着睡袍在后面追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可是等待她的是一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一次又一次被打飞出去,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爬起来。
被他打得满嘴是血,满脸是血,六颗牙齿掉落。
然而,她还是原谅他了,放弃了盛礼迎娶自己的夏郎,不顾一切地从南楚逃出,到前线去找他。帮他出谋划策,跟随他征战,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结果,楚月到达当,他就背弃了对她的承诺,跟楚月共度。。
“舒雅,你能不能善良一些?”楚月到达那的晚宴上,他这样质问她。
原来,在易醉心中,她一直都是肮脏、阴狠、毒辣的女人。
烟花的砰砰声慢慢沉寂,紫。的眸子里,无数悲苦、酸楚、疼痛,都慢慢地沉淀下去,沉淀到心灵最深处。
然后,一层温暖的柔光浅浅地染上眼眸,烟花燃尽之后的寂静里,她凝视着他,一字一字轻轻吐出,“琰……我……”
她叫他什么?
不是夏郎,而是琰!
他的心情突然紧张起来,无比紧张,整颗心都在剧烈地跳动,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碎裂。
昏暗的牢房,潮湿的霉味。阴沉,冷郁,压抑。
青灰。石墙上,亮着一盏的油灯,时而有寒风透入,吹得灯火摇曳,影影憧憧。
靠墙坐着的男子,发髻凌乱,多未剃的胡须乱糟糟地遮去了脸颊,新换的粗布棉衣,领口微微敞开,多未洗的身体污秽不堪,唯有胸口挂着的金牌饰,还在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纯金的牌饰上浮雕着雄健威猛的雄鹰,然而,细看之下,会发现,并不是鹰。既像兀鹫,又像大雕,却又都不像,而是一种见所未见的神奇猛禽。
男子手搭在膝上,头垂到胸口,似乎是睡着了。
过了很久,他突然慢慢地掀开浓密乌黑的长睫。低哑的声音,在幽暗死寂的牢笼里沉。起,“母亲,你不进来吗?”
铁栅外默立许久的碧。身影,明显一震。
栅门打开了,她轻盈得几近于无的脚步,迈了进去。
男子拨开凌乱的鬓发,抬头看过来。
昏暗的灯影打在他的脸上,冷百合突然倒退两步,惊恐地睁大了美目。她嘴唇颤抖,身子剧烈颤栗,满眼难以置信。
看到这样的眼神,易醉仿佛回到当年第一次见到晓云的情形。
也是这样惊骇,也是这样难以置信。
嘴角掠起一丝复杂的意味,易醉虚弱的声音里透着沉痛,“母亲,你想到我的亲身父亲了?”
冷百合只觉心中掀起惊涛骇ang,身子抖得几乎要站立不住,“你……你都知道……?”
易醉仰头靠在墙上,眼神幽远,“从就听周围宫饶议论,我们几兄妹,除了易隽,没有一个长得像父皇。”
“可是……你……”冷百合还是不敢相信,眼神剧烈变幻。久远的记忆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的父亲是一代雄主,大燕明帝。妃嫔如云,儿女众多。她的母妃只是宠妃之一。但是,她出生的那,明帝梦见月绕身旋转。所以,对霍清漪这个女儿,格外宝爱。
霍清漪自打出娘胎,就身体孱弱,药不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