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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宋轶岚端着药和一碗稀薄的米粥回来的时候,杜可仁已经侧躺着闭上了眼睛,呼吸轻缓。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放下托盘,蹲下身看着他,轻轻叹口气。他却慢慢睁开眼,露出一点笑意来,“我怎么就给睡着了。”  宋轶岚摸摸他额头,还是烫。怕他头晕,缓缓地扶他起来,“先吃点东西。”  杜可仁眉头皱起来,“不是说吃布洛芬吗?”  “笨蛋,空腹吃更难受。”  杜可仁拉她坐在床边,双手抱住她,头靠在她肩膀上,“那先晾一会儿,等会儿再吃。”  “头晕了?”宋轶岚想推开他看看他的脸色。  “没有。”杜可仁抱着她不动。  “老婆,我们商量商量结婚的事儿吧。”他还是不抬头,就这么靠在她肩膀上轻轻地说,鼻息扫在她脖颈上,酥酥痒痒的。  宋轶岚愣了一下,片刻,僵硬地说,“明天再说吧,你还难受着呢。”  “我没事儿了。”杜可仁又蹭蹭她,贴近了些,“岚岚,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声音轻飘飘的,可是宋轶岚竟听出些许悲伤的情绪。她低头只看得到他的发顶,“不是,可仁,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宋轶岚想起远在新西兰的李佩,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气氛变得很微妙,宋轶岚觉得他们似乎被一片浓重的伤感情绪环绕,她感到很压抑,“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好吗,”她重新端起粥碗,推推杜可仁,“先吃饭,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杜可仁松开环住她的手,推开粥碗,转过头去不看她,“我不想吃。”说完径自往被子里缩了缩,翻过身不再说话。  “可仁,”宋轶岚又放下碗,拍拍他的背,他额上又见了汗,保不齐胃又开始疼起来,这是较什么劲呢?  “可仁,咱不闹了行吗?胃又疼了?”她想伸手进被子里帮他揉揉,他却抓着被子不松手。  “可仁,别闹,揉揉就好了,手起来好吗?”他的手死死地压着胃,宋轶岚没办法,只能一下一下地帮他抚着背,“可仁,别这么任性,疼得厉害吗?”  杜可仁忽然撑着身体坐起来,宋轶岚以为他听进去了,赶紧去扶他,却被他躲开。“岚岚,我没有闹,我也没有任性,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把事儿解决了……”  “趁这个机会?!哪个机会?趁着你胃疼发烧起不来床?”宋轶岚的火气噌就上来了,放开他在床边站直,“你妈知道我不忍心让你夹在中间受委屈,宁可为难你来给我施压,这我不在乎,她也是为咱俩好,我知道,但是你呢?你也吃定了我心疼你?”  “岚岚,我不是……”宋轶岚很少当面跟他吵架,杜可仁有点黄。  “你不是?你敢说你今天不是故意不带药?长本事了啊?用自己的身体来要挟我?”  “我……”  宋轶岚越说越气,眼圈儿泛红,转身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睡衣,“行啊,你自己都不在乎我还心疼个什么劲儿?反正饭和药都给你放这儿了,你爱吃不吃。”嘭地关门走出去。  杜可仁撑着床头柜站起来,胃里翻绞得他手臂都有点颤抖,闭闭眼忍过这一阵眩晕,缓了缓没让自己把刚才的水和药吐出来,往外追出去,刚好听见客卧的门落锁的咔哒声,“岚岚……”  “岚岚,”杜可仁敲她的门,“岚岚,你开开门。”  “岚岚,我没有闹,我也没想要挟你……”杜可仁伸手撑住门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岚岚……”他扶着墙慢慢坐下来,手掌深陷在肚子里,“岚岚……我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可仁慢慢睁开眼睛,宋轶岚还是没有开门,也没有出来,他苦笑一下,撑着地板缓慢地站起身,把自己挪到沙发上。头脑昏昏沉沉的,好像烧得更厉害了。胃里痉挛有所缓解,还是空落落的疼。烧得浑身没劲儿,实在不想去折腾吃的,更不敢吃退烧药。嗓子也干的难受,喝口水润润嗓子,冰凉的水落到胃里,激得他疼得一颤。  算了,睡一会儿缓缓吧,希望明天早上能退烧。杜可仁蜷在沙发上,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冷得有点发抖。  杜可仁脑子里恍恍惚惚,一会儿想起宋轶岚刚刚气得眼圈儿发红的样子,自己心里又委屈又心疼。他是故意不带药来着,他想让宋轶岚心疼他一下,就不跟他计较早上的事儿了。但他没想拿自己的身体要挟她结婚。他也不想胃疼,不想发烧,所以他回到家立马乖乖吃药。可是他是真的吃不下什么东西,躺在床上,咽下去的水和药片恨不得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哪里还敢吃东西。  蒋惜眉为难他是为了给宋轶岚施压,这他还真没想到。宋轶岚气成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任谁让别人拿捏住都不会高兴,何况蒋惜眉一直因为她不结婚的事儿对她不满。杜可仁叹口气,两件事赶到一块儿了,就好像娘俩儿串通好了来逼她一样。  杜可仁又想起昨天的案子,乍一看上去像是自杀,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里昏暗阴森,女孩儿躺在床上,床头散落着安眠药和打翻的水杯,一张纸被水洇湿一半,看不清字迹。年轻女孩儿的尸体呈现出诡异的形状,在他眼前飘来飘去。头疼欲裂。  客厅里窗帘没有拉,窗外霓虹闪烁。杜可仁按按酸疼的腰,辗转几次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宋轶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仰头倒在床上。杜可仁就在门外,不停地敲门。她不想开门,不想说话,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昨天回去的路上宋轶岚就在车上找药,大概是车里的已经吃完了,宋轶岚忍不住有一点心疼,这么快就吃完了,可他很少跟她说难受。再问杜可仁,他说他吃过了,宋轶岚是不信的,但他看起来还好,宋轶岚摸摸自己口袋里的药瓶,没有逼他吃。她记得他衣兜里是有药的,前几天才放了一瓶,应该不会这么快吃完,那就是他没带。杜可仁不是个粗心的人,上次喝酒忘记带了,才把自己弄成那个狼狈样儿,这刚好点儿,她不觉得他会不上心。  惦记着杜可仁的胃病,每次他发作的厉害的那段时间,宋轶岚总会也揣一瓶常用药在自己口袋里,所以她没跟他多计较,反正带着药,不怕他作妖。只是没想到他闹得这么凶,很久没见他痉挛的这么厉害了,他也很少发烧。他真的是烧得没力气,也没心思撒娇儿了,本能地抗拒医院,但还是回到家就乖乖吃药,像个大猫一样挂在人身上,叫人怪心疼的。  可是他烧得浑身滚烫还不肯吃饭,不吃点东西哪里敢给他吃退烧药?杜可仁难受起来就死犟死犟的,他不愿干的事儿怎么说都不听。偏偏非得在这个时候提结婚的事儿,看这架势是不答应就不吃饭也不吃药。本来被杜家催着她就很烦了,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可是被人逼着她就本能地抗拒。  宋轶岚一直认为杜可仁是理解她的,可是今天杜可仁却说她不信任他,她不信任他会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不信任他会在两个人吵完架后只要他认错就立马和好?这么多年来吵吵闹闹却一直没有真正分开过,杜可仁还觉得她不信任他?  杜可仁还拿吃饭吃药来要挟她,怎么,娘俩儿一个套路?宋轶岚知道杜可仁不是和蒋惜眉串通好的来逼她,可是就是气杜可仁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小心翼翼地照顾他,怕他胃疼,怕他生病,这几天更是提心吊胆,恨不得天天给他送饭,他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宋轶岚生气,可是又忍不住心疼,杜可仁在门外一声声地叫她,叫得她心里难受。宋轶岚狠狠心,蒙起被子睡觉。